某寡妇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名叫贝比。因为家里从来吃不饱,贝比一点也没力气。
有一天,母亲和女儿在织布,贝比说:
“你们是否让我出去赚点钱来?”
母亲答应了。
贝比出去找活干了。不久在路上看到了一个山庄,他问主人:
“您要雇工吗?”
“你们叫狗咬他,”主人叫道。于是一群恶狗来追贝比。
贝比只好继续赶路。傍晚时他来到另一个山庄,他在主人家门前说:
“圣母玛丽娅保佑!”
“谁?”屋内走出一个牧人问。
“您需要雇工吗?”
“好吧,进来!我们这里的牧牛人大概要走了,你等等,我去问主人。”
牧人走到楼上,报告了主人。主人说:
“你给他吃饭,我马上下来,亲自去跟他谈一谈。”
牧人给贝比送来了面包和奶酪,贝比就开始吃了起来。这时,主人同自己的牧牛人一边走来,一边问:
“你还是要走?”
“是的,老爷。”那个牧牛人回答说。
“那么明天早晨你去放牛,孩子,”主人转向贝比说,“条件是:干活、吃饭,别的没有。”
“也好,”贝比说:“听天由命吧。”
一夜过去了。天亮时,贝比拿了一点面包和奶酪就去放牛了。他放了几天,总是很晚才回家。一天,谢肉节就要到了,贝比回家时显得十分忧愁,一个雇工问他:
“贝比,你怎么啦?”
“没什么……”
有一天早晨,贝比还是满脸忧愁地去放牛,主人碰到了他,问:
“贝比!你怎么啦?”
“没什么。”
“怎么没什么?贝比,你为什么不对我说真心话?”
“跟你说什么呢?谢肉节就要到了,你又不给我一个索尔多,让我同母亲和妹妹过个节。”
“哦,随你说什么,就是不要说到钱,你要,我给面包,随你要多少。
但是钱,我不给。”
“如果我要一点肉,我到哪里去拿?”
“你大概忘记了我们的协议,这没什么可商量的。”
太阳升起来了,贝比又去放牛了。贝比坐在牛的旁边,他自己沉入愁苦的思虑之中。他突然听见“贝比!”一声叫喊,但朝四面一看,什么也没有。
但过了一会,又传来了声音:
“贝比,贝比!”
“谁在叫我?”
“是我。”一头老牛转过头来说。
“怎么!你会说话?”
“对,我会。你怎么啦,贝比?你已愁了好几天了。”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谢肉节就要到了,而主人连一个索尔多也不给!”
“贝比,你听我说……你今天晚上去对主人说:‘您是否可以给我一头老牛?’主人一定很乐意把我送掉,因为我老了,做不动了。贝比,明白了吗?”
晚上,贝比回到家里,主人问他:
“贝比,为什么你的脸色比乌云还要阴沉?”
“我该同您谈一谈:您能否把一头老牛送给我,它的年纪比老的马还要大了。我回到家里,宰了牛,把它的肉浸浸软。”
“你拉去吧!我另外再给你一段绳子,让你牵牛回家。”
早晨,天刚亮,贝比把放了八只大面包的包袱驮在牛背上,戴好帽子,就回故乡去了。
他在山谷里走,看见两个农民骑着牛迎着他走来,叫道:
“牛,当心疯牛!当心踩死你!”
“你问他们,”老牛对贝比低声说,“如果你制服了疯牛,是否可以把牛给你?”
贝比问了后,农民们说:
“你要是能制服它,你就拉去吧。不过当心它把你和你的牛戳死。”
“贝比,”老牛低声说,“你不要怕,躲在我的后面!”
疯牛过来了,鼻子里喘着气,向老牛猛冲过来。它们的额碰在一起了,互相用牛角顶。最后老牛战胜了疯牛。
“贝比,你快把疯牛用绳子拴在我的角上,”老牛说。
贝比用绳系住了牛,告别了农民,就继续走路。
后来他们经过了一个城市,在城里贝比听见国王的传令官说:
“谁能在一天之内耕好一沙尔马土地,①,谁就可娶国王的女儿为妻,外加两袋黄金!如果耕不完,就要杀头!”
①西西里岛土地单位,一沙尔马等于174.72公亩。
贝比把老牛和疯牛放在客栈里,自己就去见国王了。看门的士兵不放穷人进去,但是国王在窗口看见了,下令放他进来。贝比站在国王面前,说:
“我来向国王陛下请求。”
“你有什么要求?”
“我听到了传令官的话,我有两头牛,所以我想试试耕那一沙尔马土地。”
“条件你都明白了吗?”
“国王陛下,明白了。我耕不完,就头落地。国王陛下,请给我一张犁,一点干草,我路过这里,没有喂牲口的草料。”
“你把牛放在我的牛栏里,你要什么就取什么吧。”
贝比把牛赶到王宫的牛栏里。老牛说:
“给公牛整整一捆干草,我只要一半。”
早晨,贝比拿了一张犁、四捆干草,就去了。
这时王宫里的人都聚集在阳台上,观看贝比耕地,他们对国王说:
“国王陛下,怎么办?您看,他几乎已经全耕完了,您真的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个穷牧民吗?”
“那么我怎么办呢?”国王问。
“中午时,您叫人给他送去烧鸡,里面掺上安眠药,再加一瓶掺有鸦片的酒。”
在国王的指使下,一个女仆把这种食物给贝比送去。
“休息一下,吃饭吧!”女仆对他说。
贝比耕的地只留下一块三角形地了,大小同神甫的帽子差不多,所以他就决定吃饭了。他给公牛一捆草,给老牛半捆草,然后就不慌不忙地吃饭。
他喝光了酒,吃光了鸡,躺在地上就睡着了。老牛吃完了干草就等公牛吃草,它没有注意到贝比已睡着了,当公牛吃好时,老牛用牛蹄推推主人。
“嗯、嗯、嗯……”贝比半睡半醒地说。
“起来吧,”老牛说,“起来,再睡下去,要用生命作代价了。”
贝比跳了起来,用水冲洗脸,半睡半醒地把剩余土地耕完,并且开始耕第二遍。
“事情糟了!”王宫里的人在阳台上叫道,“鸦片放得太少了!”
贝比不停地干活。晚上十点钟不到,田已全部耕好。十点钟时他已回到王宫里,给牛放好了干草,自己就去见国王了。
“国王陛下,祝福我吧!”
“怎么?你已耕好了?!你要什么?两袋黄金吗?”
“国王陛下,我是光棍,我要黄金干什么?我先要结婚。”
国王答应了,叫奴仆们带走了求婚者,给他从头到脚洗干净,穿得像王子一样,还给他一块手表,于是贝比结婚了。
老牛对他说:
“你已经结婚了,现在把我宰了吧。把我的骨头用篮子拿到你耕过的田里,一块一块地埋在泥里,好像种树一样。你只要留下我的一只腿,放在你的垫子下面。你对厨子说,用我的肉可以做成任何小菜:兔子肉、鸡肉、火鸡肉、羊肉,甚至鱼。”
于是贝比就宰了老牛。国王不同意杀,因为他对老牛已经熟悉了。但贝比说服了他:
“我们宰了牛,就不用买办喜酒的肉了。”
贝比叫厨师用牛肉做成各种不同的菜。真的,样样菜都非常好吃,客人们个个满意。在酒席上只是听见:“啊,多好的兔子肉!牛肉是没说的了!”……晚上,新娘子睡着时,贝比把老牛的腿藏在垫子下面,背上一篮牛骨头,到田里去了。他把骨头一块一块埋在泥坑里后,悄悄地回到了房间。但是,他刚走进房间,公主就醒了,说: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我睡在玫瑰和茉莉花丛里,而成熟的樱桃和苹果直往我脸上滚过来。这一切,我现在还感觉是现实。”
她说完,就伸手捡了一只苹果!说:
“不,这不是梦!这是真正的苹果!”
“是的,这不是梦,”丈夫答道,“这是真的樱桃。”于是他也捡了一颗樱桃。
早晨,国王来向年轻夫妇问好。他一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房间里充满了鲜花和水果,散发着醉人的香味。这时,宫里的人走到阳台上,都惊奇极了,昨天贝比耕过的田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片果园,里面样样水果都有!
宫里的人叫国王快去看。
“国王陛下,您去看看,贝比耕好的地里好像是长出了树。”
国王瞪起了眼睛,惊叹道:
“多好的一片果园!”
“我们去看看!”于是,他们坐上马车,到了果园里。里面有柠檬、李子、葡萄树等,每棵树上都是果实累累!国王遍尝了水果的味道,满意地回家去了。
国王还有两个女儿,她们的丈夫都是王子。有一次,姐妹们问贝比的妻子:
“这些奇迹真是你丈夫创造的?”
“我怎么知道?”她答道。
“你真愚蠢!你去问他嘛!”
“好吧,今天晚上就问。”
“这就好了。你知道后,就告诉我们。”
晚上,在床上睡觉时,妻子问贝比。而贝比为了让妻子不妨碍他睡觉,一切都对她说了。
第二天上午,不但她的姐妹们,而且连她们的丈夫也都知道了。这时,国王一家人都在国王那里,两个女婿说:
“贝比!让我们来打赌吧!”
“赌什么?”贝比问。
“我们知道,这些树是从哪里来的。”
“好吧,我们赌吧!我们赌什么呢?”
“你赌在这里得到的东西,我们赌我们现有的财产。”
他们去找公证人,签了字,确定打赌的东西。这以后女婿们把从自己妻子那里听来的话全都说了,贝比赌输了。贝比真是太相信自己的妻子了。
“他们怎么知道这一切情况的呢?难道是太阳告诉他们的吗?”
于是他交出了王宫里得到的一切,变得像以前一样一无所有。他穿一件农民衣服,背着一只包袱,饿着肚子找太阳去了。他走啊,走啊,一直走到一所破旧的房屋门口,他敲了敲门。
“谁?”
“是我,隐士伯伯!”
“你在找什么?”
“您是否能告诉我太阳升起的地方?”
“唉!孩子,这一夜就在我家里休息吧,明天我告诉你到另一个隐士住的地方怎么走,他比我年纪还要大,知道这一切……。”
天亮时,隐士给贝比一点面包,于是他们就分手了。经过了长途跋涉后,贝比到了另一所小屋子前。里面住着一个年纪非常大的老头,胡子长到了膝盖。
“圣父,您好!”
“你有什么事?”
“您能否告诉我如何到达太阳升起的地方?”
“我的孩子!你一定能到达那个地方!听我说,你拿着这枚别针一直走,走到听见狮子叫为止。然后你说:‘狮子大叔,隐士向您问好,他叫我带来一枚别针,给您挑出脚爪上的刺,为此请您帮助我同太阳谈一谈。’”
贝比根据老者的话去做了,他挑出了狮子脚爪里的刺。
“啊,你救了我!”狮子说。
“那么您帮助我同太阳谈一谈吧。”
狮子领他向一个黑水大海走去。
“太阳在这里升起,”狮子说,“但是蛇比太阳还要出来的早,你对蛇说,‘蛇大叔,狮子向您问好,请帮助我同太阳谈一谈’吧。”
狮子走了。在贝比面前的海浪让开一条路,不多一会,就出来了一条蛇。
贝比逐字逐句重复了狮子教他的话。
“你快跳到海里去,”蛇说,“藏在我的身体下面,否则太阳要把你烤死。”
贝比刚躲在它的身体下面,太阳就出来了。
蛇说:
“贝比,对太阳说你想说的话吧,否则它要走了!”
“太阳啊!你为什么出卖我?为什么出卖我的秘密?因为我的秘密只有你知道!”贝比喊道。
“是我?不,不是,我不会出卖你的!你知道是谁出卖了你吗?是你妻子,是你把秘密讲给她听了。”
“太阳,那么请原谅我吧!请你作一件好事,因为只有你才做得到。你等半夜以后再落山,这样我就可以收回失去的一切了!”
“好吧,我很愿意为你效劳。”
贝比诚心地谢了谢帮助他的人,就同他们告别了。不久他回到了家,妻子迎接了他,为他做饭,贝比吃了饭,就在花园里坐下休息,这时他的连襟王子们来了。
“连襟,”贝比对他们说,“我们来打赌吧。”
“你用什么作赌注,你身上已不名分文了!”
“我用头作赌注,你们用赢去我的东西作赌注。”
“那么好吧。既然你用自己的头作赌注,那么我们不仅用你的财产,还加上我们自己的财产作赌注,赌什么呢?”
贝比说:
“你们说,太阳什么时候下山?”
“他怎么啦?他是不是发疯了?”女婿们窃窃私语,“他不知道太阳什么时候下山吗?”
所以女婿们对他说:
“太阳在八点半下山!”
“不对!太阳在午夜十二点以后下山!”
他们到公证人那里去,说明了情况,签了字,于是就观察太阳。八点半太阳准备下山时,贝比对它叫道:
“喂,太阳,你说的话忘记了?”
太阳想起了自己的许诺,就运动得很慢,一直到半夜才落山。
“好了,”贝比说,“谁对?”
“你对,”女婿们说。他们只得将他的全部财产还给他,还要把自己的财产也给他。
“现在,”贝比笑了,“我想向你们表明一个农民的心(王子们一直叫贝比为农民)。”
贝比把他们的财产都还给了他们。说:
“我不要别人的财产,我自己的已够了!”他说完,回到了自己妻子身边。
国王听到后,脱下王冠,戴在贝比头上,连襟们也拥抱了他,但心里恨得要命,不过没有流露出来。
第二天,举行了盛大的宴会,邀请了全体亲戚,盛况空前,小菜一道接着一道,最后是咖啡和冻蛋糕。
就这样,原来半饥半饱的牧牛娃得到了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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