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车子在坎坷的路上奔驰,雨瓢泼一样地下着。
韦延一边开着车,眼睛一边注视着前方,眨也不敢眨。
这儿的路很烂,很危险,稍不注意,就有坠下悬崖的危险。韦延这次外出,是专门给弟弟韦安买药的。
本来,这事派一个公司职员去,或者货运,都是可以的,按理是不需要他这个“宏达”公司董事长大动干戈,亲自出马。可是,这药太重要了,他怕路上出问题,每次都亲自开车去买。
公司上下职员见了都夸,说董事长对弟弟真是太关心了。韦延听了,只是长长叹一口气,脸上带着无限的忧伤和悲哀。
最近一段时间里,“宏达”公司连连发生事故,开始是韦延的父亲高血压发作,在医院里突然病逝;接着是继母赵冰想不开,竟然为父亲离世悲伤过度,跳水殉情。随后不久,弟弟韦安着凉发烧,高达四十度,持续不退,烧好之后,竟然变得疯疯傻傻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医生赶来查看了一番,最终摇摇头。韦安烧坏了脑子,目前的智力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要想恢复,必须喝一种特效补脑药。这种药,外省的一个城市有。
弟弟现在成了韦延唯一的亲人和希望,他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弟弟。
因此,买这种药,成了韦延工作之余最重要的一件事。
每次药物喝完,无论多忙,韦延都会扔下手头工作,亲自开车奔驰几百里,去给弟弟购置药物,风雨无阻。
现在,他的车子,就在从外省回家的路上。
车子在大雨中,如一只甲壳虫一样颠簸着,艰难而缓慢地前行。
韦延的心里,时时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隐隐觉得,今天可能要出事,还可能是大事。
久经江湖的韦延,每次在大事来临时,都会产生这样的强烈预感。当然,这种预感不是空穴来风,不是随意猜测,而是有事实根据的。
今天在那边买完药,他刚打开车门准备上车,发现自己出来时放在车门旁的一本杂志落在车座下。
这个小小的细节,让他马上断定,有人在他离开后,曾偷偷弄开过车门,进过车中。因为,他离开时把所有的车玻璃摇上,车门已经锁死。
他仔细检查起来,车内东西一点儿也没少,放在车座位上的皮包中的钱也一分没动。
韦延的额头出汗了,浑身血液都凝固起来,更加感到危险逼近。那人费尽心思打开车门,不要钱,不拿东西,究竟想要什么?
要人命!他的脑子里闪过这三个字,如雷雨来临前的闪电一样。
他的脸色一片惨白。
韦延俯下身子,又一次细细检查过自己的车子,仍没发现一点儿异样。他摇摇头,怎么可能没有异样?那人想办法弄开自己的车子,进入里面,不会不做什么,只是自己没发现罢了。
他想了想,下了车子,微笑着回过头,假装很关心地对和自己一块儿来的王才道:“来,换辆车开开,听说你那辆车经常熄火,我开着试试,不会是笑话吧?”
王才是公司的一个副经理,这次一块儿来,是准备考察公司的一个新项目的。听了他的话,王才很高兴地答应了。
两人换过车,韦延擦了把汗,笑着挥一下手,让王才开着车先走,自己随后跟着。上路不久,大雨就下了起来,闪电也没完没了,一道道划破天空。
此时,望着王才开着车在大雨中缓慢前行,韦延心中暗想:但愿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但愿这次能平安到家,毫发无损。
王才的车跑得十分小心,已经逐渐到了一段下坡路。
这段路坡度很陡,几乎成了六十度,十分泥泞,路的侧面是万丈悬崖,稍不注意,车子就会一头摔下去,万劫不复。开始,王才开着车走得还算正常,可是突然之间,车子吼叫着加快速度,奔马一般直冲下去。
韦延见了,吓得睁大了眼睛,猛地停住车子,摇下挡风玻璃,伸出头大声吼道:“踩住刹车,踩住刹车——”他的声音十分嘶哑,充满了惊骇。
可是王才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车仍像一头无法阻止的蛮牛,直冲下去,毫不迟疑。远远地,传来王才变了声的惨叫:“救命啊,救……命……”叫声没完,车子一头坠下万丈深渊。不久,山崖下传出一声闷响。
韦延跳下车子,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站在出事地点向下望去——下面是无底悬崖,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他感到头晕目眩。
王才过去是司机出身,开车技术高超,在公司几乎无人可比,无论什么样的车在他手中都如玩物一样。这次,车冲下陡坡的时候,他不可能没有踩刹车,可车仍停不住,直冲下深渊,说明了什么?只能是刹车失灵。
韦延的那辆车是才买不久的一辆新车,刹车一直很灵,特别管用,自己开着从没出事。这次刹车失灵,只能是人为的。
他想到了自己先前的怀疑,一定是那个打开车门的人干的。
松掉刹车的人,本来是想杀死自己的,他有所防范,和王才换了一辆车,否则这会儿摔成肉酱的一定是自己。韦延浑身一颤,惊慌地四处张望。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人一直暗暗跟踪着自己,一直跟到买药的城市。甚至现在,那人仍在某处不为自己所知的地方,在悄悄观赏着这场他一手导演的车祸。
韦延铁青着脸,转身上了车,车子又一次在雨中行驶起来。
那人如果就在附近,一定知道韦延还没死,那么,谋杀一定还会继续进行下去,进行到他死去为止。
2
这次,刚来到那所外省城市,韦延就隐隐感到被人跟踪。因为,他隐隐约约瞥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在视线里晃动了一下就消失了。
他暗暗上了心,走着走着,猛然回过头,却没有发现那个影子。他轻声问王才:“你感觉到身后有异常没有?”王才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好像有个人跟踪他们。
两人商量好,一齐走进一条小巷中,边走边假装漫不经心地谈着话,突然之间,一起回头——可是,身后的巷子里空空的,并不见人。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他想,看来是自己过于紧张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那时,他们确实已被跟踪。
韦延驾着车,瞪着前方,全神贯注地开着,不时地停下来,摇下窗玻璃,伸出头四面观察。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天地一片昏暗,他的脑袋里无来由地闪出一句话: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现在虽然不是夜晚,可四周一片混沌。这儿更是杀人的最好地点。死一个人,就如死一只鸡。
他又一次打开手机,想向外界呼救,可是手机显示没有信号。他愤怒地骂了一句,又叹了口气,看来,现在只有听天由命了。
当车开到一片稍微平坦的地方时,韦延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路边的山虽仍陡峭直立,犹如斧削,可是外边已没有了悬崖。看来,是他多虑了,谋杀的人没有跟踪过来,大概认为他已经摔死,所以早已撤了。
韦延心头舒展,脸上露出了一丝笑。
天边的云散开了一点,稍微亮了一些,这是又一场大雨将要降临的前兆。
韦延想,得在这场大雨降落前走出这段路,走上高速公路。不知为什么,他伸头望了一下车窗外,笑容一下子凝固了。他睁大眼睛,猛地一脚踹在油门上,车子狂吼一声,如一个醉汉一样摇晃着直冲过去,疯了一般一头撞在山崖上,“哐”的一声,挡风玻璃全部震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在车子刚刚离开的地方,一个磨盘大的石头黑压压地飞下来,带着风声,“咚”的一声落在地上,地皮都颤动了一下,甚至他坐在车里也能感到车子的震动。
石头离车子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重重砸下。
他睁大眼睛,靠在座椅上,呆呆地望着那块石头,脑子里一片麻木。这次,他简直是和死神擦肩而过,当时如果不是他抬头看了一眼,不是反应灵活了一点儿,手脚快了那么一点儿,现在,他和车子大概都被砸成饼了。
那一刻,韦延明显地看到,在石头落下的地方,一个黑影鬼魅般一闪,消失在雨中。由此看来,这块石头不是自然落下,而是人为的。
他再也不敢停留了。
车子还能动,哼了几声,挣扎着离开,摇摇晃晃地跑了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大约半小时后,他开着车子终于上了高速路,长长吁了一口气,感觉轻松了一点儿——这儿车来车往,虽是大雨中,可也算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算是安全了。
韦延掏出手机,本来想报案,说在那条简易公路的拐弯处,有一辆车翻下了山崖,请警察去那儿看看。手机还没打开,他的车就轻飘飘地翻了一个身,带着他一块儿,如风筝一样高高飘起,潇洒地飘出大桥,向下面滚滚的洪水中落下去。
在落水的刹那间,他隐约看到一辆货车急驰而过,消失在雨中。
也是在同一时间,他的脚闪电一样踹向车门。
车门“哗”地开了,两个黑点同一时间落入水里,击起高高的浪花,一个是他,一个是那辆可怜的饱经沧桑的车。
3
韦延擅长游泳,他高超的游泳技能救了他。
在暴涨的洪水里,喝了几口水后,他紧紧抱住一棵漂流下来的树,努力地向河边游去。最后,在一个河流转弯处,他终于随着回流顺势划到岸边,精疲力竭地上了岸。
这时,已经是黄昏了。
天,暗得可怕,乌云遮盖了整个天空,大雨很可能还要再次倾盆而下。
他的脸连冻带泡带吓,更是白得可怕,浑身簌簌发抖。
韦延无力地坐在水边,用手抹了一把水,又抹了一把湿淋淋的头发,仿佛想理清思路一样。直到现在,他也没弄清楚,究竟是谁在害他,对他下毒手。是谁?是竞争对手,还是别的另有目的的人?他努力思索着,一个个可能的人出现在他的脑海,又一一被他否定了。
大雨又瓢泼而下,空中,一个闪电接一个闪电划过,黑沉沉的底色中泛出幽幽的蓝,如魔鬼的影子。他感觉到,那个人就躲在沉沉的黑暗中,悄悄观察着自己,嘴角浮现出一丝恶狠狠的笑。
那人把他出行的路线都掌握在手了,精心地组织了一场场谋杀。
那人连连出手,看样子迫不及待,想尽快置他于死地。
韦延不能再给那人留下机会,得赶快回去,拿出对策,不然的话,他将死无葬身之地。甚至死了,还不知道被谁害死的。
“枫叶别墅’’是韦延的住所,在大雨中静静地矗立着。当韦延拖着湿淋淋的身子摇晃着走进别墅时,电光一闪,一个人影突然闪出来,跑到他面前,眼睛如猫眼一样在暗夜里闪着光,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韦延一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喊道:“谁?”
“张洁走了,不要我了。”黑影不回答他的问话,站在那儿十分委屈地说。
韦延松了一口气。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胆战心惊。此刻,他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弟弟韦安!
他鼻子一酸,扑过去抱住韦安喃喃道:“哥险些回不来了,险些看不见你了。”一边说,泪水一边落了下来。
韦安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直直地站在那儿,仍然重复着那句话:“张洁走了,不要我了。”
韦延这才想起来,张洁呢?弟弟出来好半天了,又是这样大的雨,她为什么不管管?
张洁是他新近聘用的一个女秘书。他聘用她,不为别的,完全为了弟弟。他希望张洁能照顾好自己的弟弟,不要让弟弟出现任何意外事故。张洁很愉快地接受了他的任务。
还别说,韦安见了张洁,高兴得嘻嘻地笑,几天之后,就和张洁熟悉了,而且特别听张洁的话:张洁让他喝药,韦安就大口地喝药——过去他可是从来不喝的。张洁让他睡觉,说如果不睡,她就不高兴了。韦安一听,马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假装打起鼾来。
韦延看见了,由衷地感谢道:“谢谢你,张洁。”
张洁温柔地一笑,疑惑不解地道:“怪了,他怎么谁的话也不听,就听我的呢?”
韦延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红着眼圈告诉张洁,她长得有些像自己的继母赵冰,大概因为这样吧,韦安潜意识里产生一种亲切感和熟悉感,就有了一种依赖。
张洁听了,也红了眼圈,长叹一声道:“二十一岁了,智力竟然如一个孩子一样,真可怜。”大概是因为同情,以后张洁对韦安照顾得更加无微不至。
可是,今晚却是个特例。这么大的雨,她怎么能放任韦安在雨地里跑呢?韦延生气了,对着屋里大声喊:“张洁,张洁!”然而,只有哗哗的雨声,却没有张洁的回音。
韦延气得哼了一声,拉着韦安的手,跑进了别墅,让韦安去睡。韦安脱衣擦净,睡在床上,噘着嘴仍是一句话:“张洁走了,不要我了。”
韦延皱起了眉头。他曾说过,他可以受委屈,他的弟弟绝对不能受委屈,张洁难道不知道吗?
他的手机已经落在水中了,于是他转过身,快步回到自己房中,拿了另一部手机,准备给张洁打电话,让她赶快回来。就在他准备开机的同时,手机突然响了,屏幕显示竟然是张洁打来的。他打开,很不高兴地责问道:“张秘书,你究竟去哪儿了?”
“董事长,救……救命啊……”手机那边,是张洁歇斯底里的惨叫和呜呜的哭声,在夜里格外吓人。
韦延吓了一跳,忙问究竟怎么了,张洁仍呜呜地哭着,什么也不说。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来,冷冷地道:“她已经被我们绑架了。”对方提出要求,让韦延拿出五十万元现金去赎人,一分不少,如果报警,立马撕票。
韦延拿着手机沉吟了一下,对方哼哼一笑,问他:“不会是不想赎人吧?”然后告诉他,张洁说他一定会来赎自己的,因为,张洁知道他一个惊天的秘密,如果他不来赎,她就在被撕票前说出这个天大的秘密。
韦延眉毛一挑,轻声问道:“哪儿交钱?”
“半山亭。”对方说完,“啪”的一声挂了手机。
4
韦延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骂了一声,飞快地换好一身干衣服。然后,他拖出一个皮箱,打开保险柜,拿出五十万元钱,整整齐齐码好后,想了想,又去了韦安的卧室。韦安已经喝了药睡了,可嘴里仍像小孩一样念叨着:“张洁走了,不要我了。”
韦延轻轻抚了一下韦安的头,轻声说:“好好睡,听话,我去把张洁给你领回来。”
“真的?”韦安听了跳起来,流着长长的口水,“呵呵”笑了。
韦延点点头,很认真地道:“真的。”
“拉勾。”韦安顽皮地伸出手指,对着韦延。
韦延笑笑,也伸出一根小手指,和他轻轻勾了一下道:“不过,你要听话,好好睡觉,别到处乱跑。”
韦安一听,忙“咚”的一声倒在床上,用被子遮着脑袋,“呼噜呼噜”地打起鼾来。韦延满意地走了出去,上了另一辆车子,开着直奔半山亭。
虽然此时天刚黑下来,可由于大雨仍在下着,所以,街上已很少有人来往,车辆也很少了。因此,韦安的车子走得很快,不久就出了城,越走越荒凉起来。
半山亭,就矗立在城郊的半山处,极少有人来往,再加上暴风雨的夜晚,更是荒凉冷寂。
韦延把车开到半山亭停下来,仔细地四面望着,可亭子里空空的,根本不见一个人,他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这时,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来,在静静的半山亭显得格外疹人,手机显示仍是张洁打来的。他打开,里面仍是那个沙哑的声音沉沉地问:“钱带来了吗?”
韦延忙说带来了,他已经到了半山亭,张洁人呢?
对方告诉他,带着钱去葛山古墓处,他们在那儿等他,不见不散。“别磨磨蹭蹭的,来快一点儿,九点前不到,我们就撕票。”对方仍冰冷地说道。
随之,张洁的声音再度凄惨地传来:“董事长,快啊,求你了。”
韦延忙安慰着张洁,让她不要怕,他已经带着五十万块钱,马上就到。刚说到这儿,对方手机挂掉了。
韦延站了一会儿,哼哼一笑,坐了下来,吸起一支烟。他想,还是九点以后赶到吧,到时如果对方撕票了,那就遂了自己的心愿,避免那个秘密暴露出来;如果没撕票,他就说路上车子出了故障来迟了,仍能堵住张洁的嘴。
两支烟吸罢,看看表,时间也耽搁得差不多了。
韦延站起来,开上车,歪歪扭扭地上了路。雨仍在扯天扯地地下着,山沟处洪水轰隆隆地响,声势十分惊人。
离葛山古墓十几步处,韦延停下车,左右望望,山里一片阴冷。他缩缩脖子,在大雨中走向目的地。葛山古墓掩映在一处悬崖边的乱葛藤架里,不知是什么时候建的墓群。这个墓群近年来受到盗墓贼的频频光顾,一座座墓都墓洞大开。哗哗的雨声中,突然一道闪电,这些墓洞青幽幽的,如张着嘴的鬼怪一样。
韦延走进墓地,感到身上凉飕飕的。他抱着膀子,边走边大声喊:“张洁,你在哪儿?钱带来了。”
可是,四周除了雨声以及轰隆隆的水声外,什么也没有。
他想,难道张洁真被撕票了?那可真是要谢天谢地了。
可是,戏还得演下去,不然的话,如果张洁没有被撕票,事情就惨了。正想着,他感到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出其不意地一个趔趄,俯着身子摔下去。身子下面,竟然软乎乎的,不像是泥地。就在这时,一个闪电蓝汪汪地划过,他发现面前紧挨着的竟然是一张脸,顿时大吃一惊,跳了起来。
地上躺着的人,正是张洁。
张洁恐怖地睁着眼,张大嘴,瞪视着韦延,好像在质问他为什么来迟,又好像随时准备扑起来咬他一口似的。
韦延擦擦额头的汗,四处望望,确定绑匪已经离开,才再次俯下身子,借着手机的光,仔细打量着张洁。张洁死了,她的致命伤在胸前,一把匕首插在那儿,上面布满血迹。张洁的右手死死抓着匕首,可以看出,临死前,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挣扎。
他想看看匕首究竟扎了多深,可又停住了,怕留下指纹。
抬起头,他望着黑黢黢的天空,哼哼地笑起来,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从此之后,他的秘密就再也无人泄露了。他对弟弟的阴谋,再也无人知晓了。
韦延给弟弟买的药,并不是医生开的那种药。中途,他把药换了,药盒子装的是另一种药物。这种药物根本不能补脑,只会破坏脑组织,让人变得更加痴呆。
因为,“宏达”公司是他的,他不能按老头子的遗嘱办,更不能让韦安染指,瓜分公司的一草一木。
老头子归天,赵冰死后,就在他担心韦安要瓜分他的公司时,苍天保佑,韦安竟害了一场病,高烧四十度,病后脑子严重受损,智力竟然和儿童无异。他暗暗高兴,怕韦安脑子恢复,就借买药之机,弄来这种药让韦安喝,可韦安不听话,坚决不喝。于是,他就让张洁去劝。过去,韦安很听继母赵冰的话,他想,张洁长得像赵冰,一哄一劝,或许能行。
本来,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谁知一试之下,竟然成功。
韦延因此留下张洁,暗暗向她摊牌,并郑重许诺,事成之后,给她一千万。
现在,弟弟已经彻底成了废人,成了脑残。据研制这种药物的人说,这药喝上半个月,人的脑组织就会被彻底破坏,再难恢复。韦安喝这药,早已超过半个月。他这次去,是想再弄一点,让弟弟多喝一点,这样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张洁,已经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
张洁即使不死,韦延也会想法让她死去的,不然,留着她的话,这个秘密就会成为把柄,说不定害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没想到,现在一个不知名的绑匪竟然成全了他的心愿。
5
韦延微笑着回过身,准备离开这儿,忽然脑袋一偏,一声大叫,重重地倒在地上。
因为,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发现危险已经突然袭来。大雨中,身后林子里,一个黑影倏地从暗影里闪出,就如从古墓中钻出的鬼魅一样。闪电一划而过,映出一张惨白幽蓝的脸,那人手中持着一根大棒子,大棒子划过空中,带着一道凌厉的风声,向他的脑后抡来。
在棒子将要贴到头上时,韦延猛地倒了下去,一股锐风扫着发梢过去。
如果稍微慢那么一点儿,他将会成为这片荒野中的第二具尸体。
黑影冷哼一声,紧追不舍,木棒又一次横空扫来。韦延身子一滑,再次倒在地上,一溜儿翻滚,刚想站起来,脚却踏空了。旁边,是万丈深渊。
一声长长的惨叫在雨夜里响起.韦延落下了深渊,许久,深渊里传来“咚”的一声落水声。黑影站着,喘息了一会儿,大概还不放心,用手电向深渊下照着,左晃右晃,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又搬起几个大石头扔了下去,石头“咚咚”地落下,在黑黑的雨夜里,更显得声势惊人。
没有动静,只有水声和雨声。
黑影侧耳听了一会儿,冷冷地笑了笑,转过身满意地走入大雨中,仔细转了一圈, 寻找着什么,然后悄悄走了。
过了一会儿,崖边,韦延悄悄探出头来,在黑暗中谨慎地四处望着,空空的雨里,什么也没有。
落下深崖,是他的计谋。
受到袭击的那刻,他终于明白,黑影绑架张洁,引诱他上山,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掉他。可以肯定的是,他白天遭遇的一系列暗杀,很可能都是黑影或者黑影指使人干的。现在,他不死,黑影一定不会放手,仍会继续下去,跟踪追击,直到自己死去为止。黑影下手狠毒,计谋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韦延觉得,他需要一点时间喘息一下,松一口气,开始反击。因此,他需要制造一种假相,让黑影认为自己死了,从而放松警惕。
这儿之所以叫葛山,是因为到处都是葛藤,而且葛藤很粗、很韧,盘根错节,犹如蟒蛇一般,四处穿插。
就在倒地的一刹那,韦延随地打滚,双手却没闲着,有意识地寻找着,迅速抓到两根粗壮的葛藤。然后,他一声大叫,假装落下山崖,双手却紧紧扯着葛藤,贴身山崖,找着一个崖坎藏着,一脚踢下一块松动的石头,让它“咚”地落下水,仿佛自己落水一样,骗过对方。他藏身的头顶上面,是一丛树,遮盖着一切。
黑影消失了,他艰难地爬上来,咬着牙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和我斗,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
韦延攥紧拳头,好像面前站的就是那个冷笑着的黑影。
现在,他决定,马上开始反击。
6
韦延迅速走出葛山墓冢,这时,雨终于停了下来,云开了,隐隐的月光露了出来。
他走到路上,找到车,驾上就走。到了离进城公路不远处,他左右望望,没有车子经过,忙一手打开车门,一脚猛踩油门,随之一个翻滚,落在地上。
车子怒吼着高速冲下山坡,撞在岩石上,“轰”的一声燃烧起来。韦延则一身泥水一身伤痕,坐在路旁哼哼着。此时虽已是夜里十二点左右,仍然有车子经过。一个司机停下车,问他怎么了。韦延告诉司机,车出事了,翻在了公路下,他受了伤,希望对方赶快送他去医院,不然就完了。说完,看司机犹豫着不答应,韦延马上拿出一千元钱,交给司机。
司机看到钱,眼睛一亮,带上他去了指定的市北医院。
医生们都认识他,知道是本市有名的大富翁,忙让他住进医院,一个医生开始手忙脚乱地检查起来。
韦延咬着牙,不停地哼哼着,说一只腿根本动不了,全身麻木。说着,他摇摇腿,痛得咬紧了牙,脸色惨白。
医生仔细检查了,说擦伤的地方很多,好在没伤筋骨,腿痛大概是瘀伤。然后,医生擦了药水,让他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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