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两急报
明朝洪武十一年的冬天,江浙一带出奇的寒冷,明州奉化县大雪纷飞,漫天遍地。县令沈清平体恤民情,勤劳政务,少有休息,此次天公怜悯,连日大雪正好有借口给自己放假,起床后就在书房跟张师爷饮酒吟诗,好不惬意。
刘捕头悄声进来:“原来大人已经起床了,有人托我捎你一张字条。”
沈清平“哦”了一声,问:“是什么人啊?”
刘捕头说不认识,那人一大早就到衙门了,说是来叩谢沈清平的,不想打扰他睡觉,表示再等会儿也不要紧。后来听几个路人说,城西老屠户刚杀了一头大黄牛,大家都纷纷赶去抢购。那人想要一个新鲜牛腿,就等不住先走了。
沈清平展开一看,两束焦黄的枯眉嗖地拧紧了,连忙把字条合拢,很久没说一句话。刘捕头继续自管自地说:“那人也真逗,都走出衙门了,又折回来,说留个信再走。”
张师爷比较细心,已经瞧出沈清平不对劲:“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县衙外马鸣长嘶,“报——”似乎有人来了。
沈清平把字条塞迸衣袖,只见进来一个中年捕快,他认识那人,是顶头上司秦知府的下属。
中年捕快说:“秦知府叫我来请沈大人,辛苦往普陀山走一趟。”
原来,在去年中秋,普陀山聚集了一帮以普陀老怪为首的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舟山县令数次派兵围剿,可惜都铩羽而归。秦知府推断土匪在大雪天必定疏于防范,于是亲自率兵攻上普陀山,果然杀了个措手不及,把贼窝端了。
沈清平问:“那普陀老怪可伏诛?”
中年捕快说:“五百喽哕悉数被杀或被擒,八大弟子还剩四个,无奈普陀老怪武功诡异毒辣,叫他突围逃上了山顶。”
“秦知府难道没趁胜追击吗?”
“大雪把上山顶的路都封住了,普陀老怪和弟子都是武林高手,难不倒他们,而官兵都是一般武夫,根本上不去,就算上去了,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也绝不是普陀老怪的对手啊。”
官兵把山腰围了个水泄不通,秦知府本来打算等雪小了再攻上去,不料越下越大,但是舟山县令担心夜长梦多,怕万一普陀老怪逃出生天,会以最惨烈的手段报复舟山百姓,便求秦知府一定拿个主意。
在这紧要关头,秦知府想到了明州第一武学高手沈清平。
沈清平二话不说,取下挂在墙上的青月单刀,就要出门。
张师爷和刘捕头与沈清平名为上下级,实则情同父子,也想一同前往助他一臂之力。沈清平不允,交代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县衙大小事情由他二人负责。
山顶大决战
奉化舟山两县相距不远,沈清平骑着一等良驹,半日功夫便到了。秦知府和舟山县令看见沈清平从山脚正踏雪飞奔上来,不禁愁眉舒展,拱手道:“清平兄,有劳你了。”
沈清平站定后刚要作揖,就听见山上头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原来是沈大人到了,在下可算久违了?”
沈清平切齿道:“普陀老怪,你莫要心急,本官这就来会会你。”
说罢,施展轻功,风驰电掣般往山顶冲去了。官兵们见沈清平年近六旬,却能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着实惊叹不已。
没多久,就听见从山顶传来兵刃交接撞击的声音,几下过后夹杂着呼喝怒骂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球一样的东西从山顶飞了下来,掉在雪地上,殷红一片。众人仔细一看,莫不开怀大笑,这正是普陀老怪的头颅,祸害百姓的恶贼终于伏诛了。
众人正在兴头上,却见沈清平咕噜噜从峰顶滚下来,官兵们个个敬佩这个老英雄,奋不顾身扑上去接住他,只见他前胸后背都有寸长、尺长的口子,鲜血正汨汨地流着。
双面县令(2)
不久,沈清平盘腿调息,过了半晌才缓缓睁开眼睛:“普陀老怪的武功也真厉害,如果不是先前受了伤,我还真没赢他们的把握。”
舟山县令感慨:“真是惭愧啊,七年前的南海大圣,今天的普陀老怪,这两个为祸百姓的恶贼都会出在下官的管辖范围内,幸好有清平老哥出手除恶,否则叫我如何向皇上和百姓交代啊。”
沈清平淡然一笑,摆手带过,他恳求秦知府为自己包扎完伤口后,就送他回奉化县养伤。舟山县令感念沈清平的大恩,更想挽留他平多住几日,却禁不住他一再请求,只好答应。
一日两命案
沈清平到家后交代张师爷,说自己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没什么大事暂且不要来打扰。打发众人回去休息后,只叫刘捕头送自己回房:“你跟我说说留字条的人长什么模样?”
刘捕头说:“土里土气的,是个乡下老农夫,我帮他送字条,他就从背上的箩筐里拿了两个红薯谢我。”
“老农夫?红薯,红薯……”沈清平喃喃地念着。
“大人,城南的百姓不就种红薯吗?”
沈清平点点头,又问道:“那人可曾跟你说起,他要叩谢本官什么?”
“当时我正在总结近三年几十件案子的教训和经验,所以没顾上去问,反正大人做的好事太多了,点点滴滴都记在老百姓的心中了。”
沈清平又小心地问:“这事你没跟其他人提起吧?”
刘捕头摇摇头:“哦,张师爷曾问起过,不过当时被两个来县衙告状的老百姓给打断了,后来就没再见他来问我。”
第二天早上,沈清平还在梦乡,就被张师爷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城南一个老者来报案,说他家邻居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自己家里。
沈清平喊刘捕头备马,却久不见他人影。张师爷说:“大人,你一说我才注意到,我一上午都没见过刘捕头呢。”
沈清平叫小捕快赶去刘捕头家里看看,如果见到他就叫他直接去城南会合。
邻居告知死者叫王老七,平时鸡叫起床,可今早太阳都出来了,还不见出门,喊了两声也不见回应,就从窗缝望进去,见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觉得不对劲,就叫上其他人,一起把门撞开,这才发现王老七的身子都凉透了。
沈清平听了点点头,问王老七的人缘如何。邻居说:“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与邻里之间相处得都很和睦,不会跟人结怨的。”
仵作验尸完毕,呈报:死者王老七,五十九岁,周身无丝毫伤痕,无旧伤,死亡一刹那,也无挣扎,应是无疾而终。
张师爷仔细瞧了死者褶皱起伏的脸,果然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神态安详。
沈清平说道:“老人家寿终正寝也是福气啊。”
张师爷不以为然:“他膝下无儿无女,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哪有什么福哦?”
邻居连忙说:“有,有,老七有个亲侄子在隔壁县开了个饭馆,我已经托人通知他了,估计下午就能赶到。”
沈清平问:“他们叔侄关系可好?”
邻居说:“好着呢,虽说侄子快一年没回来了,但家书和银子常有寄来。”
张师爷发现橱柜边搁置着一大堆新鲜的肉菜,其中还有一只大牛腿,就说:“他买这么多肯定吃不了,是侄子要来了?”
邻居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叔侄两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再说他对自己很小气,我是听他说好像要请什么人吃饭,到时叫我们一起作陪呢。”
“请什么人?”沈清平和张师爷异口同声问。
“没说,这老家伙跟咱卖关子呢,神秘兮兮的。”
沈清平和张师爷回到县衙后,却听说刘捕头也出了意外,昨夜醉酒回家,在半路一跤跌进河里溺亡了,剩下他一把年纪的老娘孤苦无依。
双面县令(3)
神秘黑衣人
刘捕头虽年轻,但以武功人品服众,威望极好,他的死使整个县衙都沉浸在一片悲痛中。沈清平一直视刘捕头为左膀右臂,若非不舍,早就把他推荐到秦知府那里任职去了,日前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众捕快却觉得刘捕头死得很蹊跷,他们跟随刘捕头多年,知道他平时虽很少喝酒,酒量却惊人,怎么会喝醉?
张师爷摸着下巴说:“可是仵作检验出刘捕头体内确有大量的酒,这事还真怪。”
老县丞颓然地说:“沈大人治理奉化县十年,一直都非常和谐,不料近日怪事连连,今早我在清点人口卷宗的时候,竟发现保管室也有人偷摸进去过。”
众人无不惊讶:“保管室连衙门中人都不是随便能进的呀,你不会弄错了吧?”
老县丞很肯定地说:“肯定不会,顺序都被打乱了。”
刘捕头出殡的时候,沈清平一直心绪不宁,也说不上哪里不对,想找张师爷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捕快说,张师爷已经请了三天的病假,因为最近县衙没事,大人也在养伤,就没告知。
沈清平听了,来到张师爷家中,见他躺在床上,盖了两条大棉被,呼吸不稳,面色也微红。
“师爷没什么大碍吧?”沈清平去触他的额头,有点发烫。
“谢大人关怀,前天夜里高烧,现在已经退了很多。”张师爷重重咳了两声,指着药罐子和药材,请沈清平帮他煎一下药。
沈清平在炉子上生起火,随后在院子里转了一下,看见墙角有刚倒掉不久的药渣。看着张师爷把药喝完后,沈清平叮嘱他多休息,便离开了。
这天,沈清平祭奠完刘捕头的头七,在回县衙的路上,总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忽然一个激灵问身边的捕快:“张师爷呢,他的病不是好了吗?你们有谁见到他了?”
众人这才说刘捕头出事后,就很少看见张师爷。听了这话,沈清平的心拧紧了,连忙赶回县衙。
刚到书房外,沈清平就透过窗纸瞄见书柜前有人影闪动,立刻挥掌破窗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黑衣人的咽喉。
谁知黑衣人的武功也极高明,几步就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招,交手二十余招后,终被沈清平抓伤了肋部。接着,黑衣人连使三招极繁复的拳法逼开了沈清平。
沈清平惊愣不已:“怎么这武功这么……不可能的……”
只这么一下功夫,黑衣人就掠到窗外,纵身跃上房顶逃走了。
沈清平如遭霹雳,连忙翻查书桌,翻了一阵后,立时瘫软在地,满面惊恐,可这仅是一瞬间,他双眼闪过一丝冷光……
二恶同一人
夜幕悄然落下,小院落也随即披上星月,此处正是张师爷的家。张师爷正想倒口水喝,忽然有蒙面人破门而入,来人二话不说,挥掌劈下,掌影弥漫。张师爷一改往日文弱气,反手劈出一掌,却被震得气血翻腾,嘴角溢出血来:“别遮了,我知道是你,沈大人!”
黑衣人伸指撕开张师爷肋部的衣衫,只见白色的纱布上正渗着鲜血。黑衣人撕下面巾,正是沈清平。
沈清平倒抽一口凉气:“原来你,你也是普陀老怪的徒弟,是他派你到我这儿来的?”
张师爷颇痛苦地叹了一声:“外人都道他只有八个弟子,其实有九个,我是他的最小弟子,只是两年前就脱离师门了。”
沈清平说:“你现在是不是想给你的师父报仇?”
张师爷摇头说:“他是罪有应得,怨不得任何人。我就是看不惯师父和八个师兄的所作所为,才毅然选择逃离师门的。”
沈清平说:“那你为什么来搜我的书房?”
“为了弄清楚你跟我师父之间的关系,也为着……”烛光下,隐然可见张师爷的眼角挂着泪珠。
双面县令(4)
沈清平的脊梁却在冒冷汗:“拿来!”
张师爷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看墨迹似是最新书写,内容如下:清平兄安好:
七年前,小弟深陷囹圄,蒙兄搭救得以活命,感恩之情铭记于心,而兄嘱弟之事俱已办妥。一年来弟占山为王,不料官兵紧逼,盼兄再次援手,则兄嘱弟之事绝无第三人知晓。
弟普陀老怪/南海大圣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张师爷忍不住先打破寂静:“南海大圣不是早已伏诛吗?南海……普陀……他们……”
“看来你师父没跟你说起过,这南海大圣和普陀老怪其实是同一个人。”沈清平已没有了原先的惶恐。
七年前,普陀老怪不叫普陀老怪,而叫南海大圣,横行于东南一带,满手血债,终被明州前任知府马大人擒获入狱,不料就在处斩前一晚越狱了。后来为了报复马知府,他将其全家杀害,成了朝廷钦犯。
“那是你把他救出来的?”张师爷万分不解,“你一个为国为民的大清官,为什么要去救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当时的马知府妒忌我的能力和声誉,一直跟我过不去,在背后百般陷害我,我忍无可忍,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但他是朝廷命官,我的上司,我自己动手总归不合适,而如果能借南海大圣的手,那是再合适不过。”
“你不怕他日后反咬你?”
“那时他武功还不及我,我在他血洗马府后,打算亲手将他击毙,这样不仅没人怀疑我,反而还会受世人称赞。可没想到,我当时竟没能杀死他……”
致命逍遥散
沈清平在桌旁坐了下来,冷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张师爷淡然地说:“在你性命无恙地从普陀山回来的时候。”
他深知师父的武功深不可测,再加上几个师兄,沈清平绝非敌手。他本来打算大义灭亲,黑衣蒙面赶去普陀山助沈清平一臂之力,没想到当他赶到时沈清平已经大获全胜。
早在四年前,普陀老怪就秘密练成了一门在不得已时,专门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内功,叫做“人鬼同途”,他一旦施展就没人能避得开。但是如今他死了,而沈清平还活着,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施展这门功夫,而以他的修为,加之在生死一线的情况下,不可能来不及,唯一的解释就是他选择相信了他的敌人,以致错失机会。
张师爷说:“所以,我就想,师父凭什么会相信你?”
沈清平忍不住夸赞:“你真的很聪明。”
原来十天前,沈清平就收到了一封南海大圣也就是普陀老怪的求救书信。沈清平惊恐万分,如果处置不当,就会晚节不保,于是他偷偷上普陀山,想伺机杀掉普陀老怪灭口。
不料,官兵包围非常严密,他根本就没有下手机会,只好静观其变,等待时机。等秦知府一来信求援,他立刻孤身上山顶决战普陀老怪。
沈清平一上山顶,就示意他们边打边说计划:先装模作样地打一阵子,然后挟持他下山。为了逼真,每个人身上必须有伤,沈清平让普陀老怪先在自己身上划了几道又长又深的伤口,然后自己再用青月刀在他们身上各划了三四刀。
说到这里,沈清平得意地笑了。张师爷随即明白过来:“你是在刀上涂了毒?可是仵作检查过不是没毒吗?”
“如果涂了一般的毒药,不仅瞒不过普陀老怪,还会被仵作检测出来,但要是‘逍遥散’呢?”
“是逍遥散!”张师爷哑然失声,他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见过“逍遥散”,相传是北宋末年一位宫廷御医所研制,无色无味,却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人吃了或是粘在伤口上就会无声无息死去,也无法查出死因。后来,逍遥散为人所不齿,被列为禁药。不料在两年前的一个偶然机会,被沈清平得到了。
双面县令(5)
“他们很快就毒发身亡,被我一刀一个解决了。”
张师爷沉吟很久才说:“这么说王老七也是中了逍遥散的毒才会死的?”
“不错。”
“他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农夫,你为什么要杀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知道了我的秘密,还来威胁我,我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字条的秘密
沈清平惊讶地看着张师爷,张师爷又说:“偷进档案室去查看王老七这个人的也是你吧,被调了顺序的那两本户籍中,里面正好有王老七的名字。”
沈清平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字条,毛笔字迹歪歪扭扭的,一看就知道写这字的人没念过几天书,只见上面写道:沈大人:
您做的好事,我都知道了,今日有事,明日再拜候。
王老七
“您做的好事,我都知道了……您做的好事,我都知道了……”张师爷用不同的语气,反复念着……瞬间明白过来:“你担心刘捕头会从这张字条中看出端倪,所以就先把他灌醉,然后打晕扔下河?”
“如果不是碰上这事,你们两个将来肯定都是国家栋梁,我也很不忍心啊。”说完,沈清平缓缓站起,已然捏紧了拳头,似乎一触即发。
张师爷面无惧色:“只可惜,你杀害他们两个却是自作聪明,暴露自己了。”
沈清平的拳头松懈了下来:“这话是怎么说的?”
“王老七的侄子还在家里守孝,我带你去见他,到时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张师爷见沈清平一动不动,“我武功远非你对手,你还怕什么?”
沈清平惊恐地盯着张师爷:“你知道的很多啊?”
张师爷说:“我称病的那几天,去了一趟舟山查看普陀老怪的尸首,回来后先后拜访了刘捕头的母亲和王老七的侄子。”他担心沈清平起疑,事先抓好药,煎了一副,那天沈清平来探望时,他正急好冲冲赶回家,脸烫气喘,反而暂时消除了沈清平的疑心。
张师爷带着沈清平到了王老七家,一个青年男子连忙迎上来,扑通跪倒:“沈大人,是我啊,我是长喜,你不记得了吗?”
那人长相俊秀,一身粗布长衫。沈清平觉得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长喜?”嘀咕了几声,他就想起来了。
一月前,长喜带着妻子在进货回家的路上,遭到两个强盗拦路抢劫,幸亏碰上去邻县访友的沈清平,他出手救了小两口,还逮捕了强盗。
沈清平一看他穿着的孝服,愕然:“你是王老七的侄子?”
长喜哭丧着脸,点点头:“半月前,我写信把你救我的事告诉了叔叔。前两天收到叔叔回信,他说您救了我们王家的独苗,一定要好好谢您,还说打算找个时间请您吃饭呢。他要我永远记住,您对我们王家做的这件大好事。可是,谁想到……”长喜说着又哽咽起来。
“您对我们王家做的这件大好事……”沈清平想起了字条上的话。
从王老七家出来后,沈清平走到王老七的坟前,直挺挺跪了下去:“张师爷,明天你把我的罪行公之于众吧。”
张师爷的心里也说不出的难受,他不齿师门所为,远赴他乡,因仰慕沈清平的高风亮节,他就投身公门,想随侍左右,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他不由感慨万千:“沈大人啊,当年因奉化县百姓实在舍不得您,在太祖皇帝决定封您做明州知府时,您竟然婉拒谢恩,只求做奉化知县,如此不贪图名利的气节,难道您如今真是一念之差吗?”
张师爷见沈清平一动不动,便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沈清平马上就倒下去了,原来他已经自断筋脉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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