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鬼影

石榴果222年前
人工智能朗读:

戏台出现鬼影

农历七月初七,乞巧节。

棘阳府大户钱牧斋钱牧村兄弟议定,请有名的董家戏班子来唱堂会,给女眷们过节日。天刚擦黑,看台上茶桌矮椅,水果瓜子点心布置一应俱全。偌大的看台上只有十几个人,钱牧斋的一妻二妾及一男二女,钱牧村也是一妻二妾及四个女儿。大管家李宝也被邀上看台,还带着妻子汪氏和女儿李秀莲。

主人坐定,董班主将戏单送过来。钱牧斋打开见整个戏单上只有一出戏:《燕子笺》。董班主看出他的疑惑,讨好地把剧情介绍一遍。

大家一听是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一个是官家小姐,一个是青楼妓女,由燕子衔笺牵合,共同爱上一个叫霍都梁的书生,却被他的朋友—一个小人从中破坏,几经波折,书生因勤王有功,高中状元,结果一男二女,团圆结合。

钱氏兄弟听了,咧着嘴乐出声,立即遭到夫人呵责:“看戏也没正经样!”钱家大房唯一的儿子、十八岁的钱孙爱抢眼说:“笑啥?是不是又想着一人弄个回家?”兄弟俩脸红了。他们是长得一样一样的双胞胎,他们的妻子唐氏也是双胞胎,后来娶的两房小妾也是双胞胎。儿子说话夹枪带棒,钱牧斋不敢理会。

接下来就是剧中人物闪亮登场。霍都梁的那两个一模一样的二美最后出场,便博得众人喝彩。二美身后还跟着一个书生也走到台前,他转脸向台下看看,咧嘴露出一脸鬼魅之气。看台上立即发出一阵惊呼:“呀,徐青君!”

看台上炸了锅,女人们惊叫着站起来。大奶奶钱唐氏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晕倒在地上。丫鬟们上前又是捶背又是喷水,好一会儿才弄醒。

钱牧斋急忙让人将董班主叫过来问道:“方才那书生……”

董班主一脸茫然说:“谁的书生?”

众人听了,哪里还有心思看戏,鸟兽般四散逃开。钱氏兄弟听了只觉浑身一凉,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了全身。

凶案审出乱伦

时间刚过两天,一群官差护着一顶二人抬的蓝呢小轿,直奔钱府。棘阳县令兰明忠接到城内大户钱府报案,钱府二房主人钱牧村被杀。

钱牧村死在佛堂。死者瞳仁放大,表情惊恐,头上还有一个血洞。仵作验尸报告称,钱牧村看似受到惊吓而亡,但致命的是头顶一击。兰知县传唤第一个看见尸体的人。

钱牧村的侍妾锦芳被带来,她脸上还留着惊恐之色。兰知县问:“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将昨晚之事仔细讲来。”

锦芳点点头说:“自从前天先生徐青君的鬼魂出现在戏台上,我家老爷很是害怕……”

“怎么!你家老爷遇鬼了?”兰知县插话问。

“可不是,前天府里唱堂会,大家都看见了徐先生。老爷害怕,两天晚上都是早早睡下。半夜醒来,说是梦见徐先生,端着烛台要去佛堂敬香,我当时瞌睡也没理会……”

兰知县紧问:“那是什么时辰?”

锦芳想想:“当时正敲五更一点(凌晨三点半)。我一觉醒来,见老爷还没回来,已是卯时(早晨五点),就去佛堂找,一推门,就看见老爷死在地上。跑回去告诉奶奶们,在三奶奶的房门口见到大房老爷,便告诉了他。”

兰知县让锦芳走了,又让人把钱牧斋叫来。钱牧斋磕过头说:“大人,我二弟死得奇怪啊!”

兰知县并不搭话,问:“你二弟死时你在哪里?”

“是……是在后花园。”钱牧斋回忆说。“锦芳却讲,她是在你二弟三夫人门口遇见你的。”兰知县冷冷地说。

钱牧斋脸色紫涨,急道:“大人,是锦芳糊涂记错了。”

“锦芳糊涂,你房中香炉上的盘香没有糊涂,我问过丫鬟,盘香是亥时(晚上九点)点燃,燃一圈是半个时辰,燃到第四圈正好是四更天,这时被你摸黑出门碰灭,说说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干了何事?”

钱牧斋惊骇地瞪着眼,额头上渗出颗颗汗珠。兰知县厉喝:“我查过,钱牧村无仇人,钱府内宅又不留男仆过夜,若不是你,谁能唤他半夜去佛堂?”钱牧斋大叫:“冤枉啊!我为何要杀二弟?”“是谋夺家产?还是因奸杀人?你自己明白!”

衙役锁住钱牧斋,有人在叫:“大人且慢!”说话间,走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磕头说:“大老爷这段时间正在小女子房中。”说着,道出一段缘由。

這女子是钱牧村的三夫人红竹。钱牧村一妻二妾,生了四个女儿,算命的都说他命中无子,他不甘心,就逼着三夫人与哥哥借种。说罢,红竹再次哭着磕头:“万望大人给个脸面。”

兰知县心里原以为钱牧村被杀,是兄弟夺家产或是奸杀,不料却审出兄弟乱伦,厌恶地挥手让他们走了。

案中又出陈案

兰知县又问了几个人,耳中被灌满了徐青君鬼魂的故事。

众口一词,兰知县只好传来班主询问那像徐青君的书生是何人。董班主磕头说:“小人不知他的来历,以为是钱府的子弟上台闹着玩。”

兰知县又令人传来钱府看门家丁,大家只看见“徐青君”在戏台上晃一下就消失了。他不明白徐青君是何鬼魂?一问,钱府仆人立即噤若寒蝉。钱牧斋支吾其词,兰知县还是听明白了。

钱牧斋兄弟年轻时,荒诞不经。他们是双胞胎,娶妻也要双胞胎,棘阳府美貌的双胞胎女子,他们只要见着就不择手段霸占回来。四年前,四十五岁的钱氏兄弟又发现了一对十八九岁的双胞胎女子,她们已被父母指腹为婚许与一个书生。兄弟俩哪管这些,耍手腕强行娶回。书生不甘,屈身为奴投身钱府。这书生就是徐青君。他与俩女子私奔时被发现,羞愤之后投井自尽,俩女子也投了井。

兰知县决定开棺审鬼,师爷愣住了:“大人向来说,神鬼之事,过于虚妄,怎么……”

兰知县说:“不是真鬼,是假鬼!我断定,这个案子是与徐青君有关的人做下的。”

徐青君被钱家草葬在一处荒山上。钱府出现鬼魂杀人,兰知县要开棺查鬼的事早已传遍棘阳城,荒山上围满看热闹的人。

兰知县带着衙役仵作赶到荒山,掘开坟土,把棺材从墓穴里抬出来,棺盖移开,百姓们发出一阵惊呼。兰知县走过去问:“什么事?”衙役说:“大人,尸骨被人烧过了。”

兰知县探头一看:根根枯骨如黑炭。班头看一眼,也惊讶地张着嘴说:“这哪是火烧,分明是剧毒……”兰知县立即制止,招过一衙役耳语几句,衙役转身就奔回城里。兰知县勘察一番,像是对差役又像是对众百姓说:“徐青君已成枯骨,如何杀得了人?杀人者的容貌与徐青君相似,你们要用心查找缉拿。”说罢,兰知县就令重新掩埋棺材,就带着手下打道回府了。

兰知县前脚走进内衙,班头后脚跟进来:“大人,徐青君分明是被毒死的,钱家有重大嫌疑,你怎么就匆匆将棺材掩埋了?”“你分析得对,不过,我得要有证据。”“大人,时间过了三年,从何处拿证据?”“尸骨发黑,徐青君是被砒霜毒杀。砒霜是官府管制之物,药铺售后有登记。”

正说着,衙役喜滋滋地跑进来说:“大人真是神算,三年前钱府管家李宝从三家药铺分别买了二两砒霜,说是毒杀老鼠。”

佛堂再生血案

次日一早,衙门外一阵喧哗,衙役进来禀报:昨晚钱府管家李宝又被人杀了。

凶案现场仍在佛堂,李宝的尸体仰躺在案前,血流满面,双眼圆睁,显然是在搏斗中突然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被人一击致命。

兰知县目光再次移到一只沾满鲜血的烛台上,这烛台不是佛堂里的,李宝的妻子汪氏说是他们房间里的。兰知县捧着烛台沉默片刻,说:“烛台方才告诉我,凶手是人而不是鬼!”

班头十分不解:“大人,烛台怎能说话?”

兰知县指着烛台说:“死者端着烛台,是与凶手有约,他被人抓着什么把柄,不得不来赴约。同样,上次钱牧村被杀也是这样。”

兰知县一行走出佛堂,对班头说:“拘来钱府所有的男壮,问清自昨晚亥时(晚九点钟)起,他们在干什么,谁人作证。”

钱府尽管住着老幼尊卑百十口人,但内宅是男仆们的禁地,内宅只有钱家两个男主人钱牧斋和钱孙爱。钱牧斋自从昨天听说兰知县开棺审鬼,就病倒在床上,丫鬟仆妇不离左右。钱家大少爷钱孙爱,平日寡言少语,性格孤僻,自从他二叔死后,越发郁郁寡欢,每天晚上要上一桌酒菜,赶走丫鬟仆妇,独自一人躲在房中喝闷酒。

兰知县正在拧眉深思,一个衙役慌慌张张跑过来道:“大人,不好了,就在刚才又有人被杀死在佛堂里。”

这次死的是大管家李宝的女儿李秀莲。与前两次不同,李秀莲的尸体瘫坐在木椅子上,虽然是同样被头顶一击而亡,标致的脸上很平静,没有惊恐之色。

兰知县令跟进来的丫鬟仆妇们将李秀莲的尸身平移到地上,他轻轻地用指节叩击尸身,尸身肚腹硬如铁石,铿然有声,分明是有了身孕。汪氏半日之内连丧两亲,抱着女儿的尸身号啕大哭。在她昏厥之前,哽咽着喊了一句:“连妹妹也杀呀……”

这句话,被兰知县清清楚楚听入耳中,他对钱牧斋说:“看来贵府是招惹了恶鬼,神鬼之事,本官实在无能为力,只有靠你们自己多作善事,消灾弭祸了。”

班头十分惊讶:“大人……”

兰知县摆手止住,带着官差出了钱府内宅,走到外院门口,兰知县令衙役班头继续守在钱府,明说是帮忙家丁守护钱府,却密令班头严密盘查出入钱府的陌生人,对来历不明者立即密拿后押入县衙大牢。

案破神鬼惊心

这天下午,汪氏到坟前给丈夫和女儿烧纸钱。汪氏下山时,突然从树后闪出兰知县,开口便说:“汪氏,本官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女儿死时,你说凶手连妹妹也杀,钱府之中,能做你女儿哥哥的人,只有钱孙爱,这么说钱孙爱是你生的?”

汪氏身子一颤:“知县老爷不要胡说!”

兰知县笑说:“汪氏,本官走访了一些钱府旧人,二十年前,钱牧斋兄弟娶了双胞胎唐氏姐妹,过了两年,小钱唐氏生了一女,大钱唐氏不能生育。你和李宝成亲多年,李宝不能人道,你也一直没有生育。钱牧斋见你长得漂亮,想借你腹生个儿子,李宝要巴结主子,对此事竟极力撮合,很快你就怀了孩子,当然,大钱唐氏同時也怀上了,一年之后,你生了一个儿子,抱到大钱唐氏那里,充作她的儿子,取名钱孙爱,而你对外宣称孩子生下来后就夭折了。”

汪氏脸色变了,口中却说:“知县老爷简直是无稽之谈!”“是不是无稽之谈,今晚就会见分晓。”兰知县手一招,从树后走出一个女衙役,照着汪氏后颈窝猛击一掌,汪氏就晕了过去,把她装上轿子抬下了山。

掌灯时,兰知县突然乘轿来到钱府内宅,他对钱牧斋说:“本官请了一个手段高明的先生,特来钱府捉鬼拿怪。”

在钱牧斋惊愕之中,兰知县带来的道士开始作法。这时,衙役来报,钱府又发生了第四起凶鬼杀人案。

这次死的是汪氏,不知什么时间被人杀死在卧室里。汪氏头朝床里,面目被遮掩在蚊帐之中,床上洒满鲜血。钱府的人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钱府佛堂里,黑暗之中闯进来一个人,走到佛像后打开一个暗门,从里面跳出一个人影,小声叫道:“闷死我了,衙役们走了没有?今晚送的什么好吃的?”开门的人挥手一拳,沉声大骂:“谁让你杀死汪氏,她……她是我娘呀!”

这时,佛堂灯火齐明,惊得那两个人大惊失色。跟着兰知县捉鬼的钱府家人更是目瞪口呆,那两个人分明是大少爷钱孙爱和极像徐青君的书生。

钱孙爱张口结舌时,衙役们扶着活着的汪氏走进佛堂。钱孙爱瞪着眼,指着兰知县说:“这是……这是你设的一个圈套?”

兰知县笑说:“不这样,怎会把你和你的鬼友逼出来?说,你是怎么杀死三人?又是怎么借徐青君鬼魂的名义?快从实招来!”

“哈哈哈……”钱孙爱突然纵声大笑:“这些禽兽难道不该死吗?”接着,钱孙爱讲了一件众人闻所未闻的家族丑事。

正如兰知县所调查的一样,钱孙爱是钱牧斋与汪氏所生。这事没瞒过钱家老二钱牧村,他也如法炮制,给足李宝好处勾上汪氏,不料,汪氏却生的是女儿。钱牧村“怀孕”的老婆只好说孩子夭折了,而李宝则得到一个女儿。十多年过去,李宝的女儿长到十六岁,亭亭玉立,如花似玉。钱孙爱也十八岁了,成了一个俊小伙。二人同在一府,日久生情,不顾一切地偷吃了禁果。一次偷情时,被汪氏暗中发现,汪氏痛哭流涕地悄悄告诉钱孙爱真相。钱孙爱惊呆了:一个和自己肌肤相亲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这个素来目空一切,心高气傲,自认清雅的钱家大少爷,一下沦为禽兽,钱孙爱几乎崩溃了。虽然他痛恨自己的亲生父母—钱牧斋和汪氏,但他实在对他们下不了手,就把所有的仇恨集中到钱牧村和李宝身上,一直在找机会除掉这两个人。

几个月前,钱孙爱偶然认识了一个面相酷似徐青君的人。几年前,徐青君被父亲与二叔联合李宝害死的事,他隐隐约约知道一些。在与这个人的交往中,一个计划在他脑海形成,他要杀死这些龌龊的人。

七月初七府里唱堂会,“徐青君的鬼魂”在钱孙爱的安排下在戏台上露了脸,让众人看到吓个半死后,又被他悄悄安排到佛堂暗室里。这是他祖上留下的,他孩童时玩耍中无意发现的。

钱孙爱约二叔晚上到佛堂相见,一见面就把他所做的见不得人的事抖落出来。钱牧村见情形不妙要溜,被钱孙爱抓住就打,挣扎时“徐青君的鬼魂”从佛像后闪出来,在他惊吓之中,一锤要了他的命。他们又如法炮制杀了李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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