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夏日的早晨,沙大妈从菜市场赶回来,刚到门口,见楼道里站着个浑身湿漉漉的年轻人。这不是赵宗明吗?一打听,才知道市区最近刚成立了一家“洪祥奶站”,小赵当上了该站的送奶工:“大妈,我敲门,人都不理。求您帮我联系几个订奶户吧,不然这份工作再丢了,我饭都没地儿吃。”
这赵宗明大妈认识。拆迁前他是她管辖下的居民,没爹没娘的孩子,毕业后在社会上闯荡,前几年跟别人办公司,头儿犯了诈骗罪,他也作为从犯被判两年徒刑。从监狱出来,找工作的事就犯了难,人不爱收呀,他只能这儿三天、那儿三天地打零工,这孩子年龄跟大妈的小儿子相仿,小儿子在外县当副县长了,整天被部下前呼后拥好不威风,这个赵宗明想给人送个奶还拉不到客户!想到这儿,大妈心一热:“这儿还有前后两幢楼,你都不用跑了。”
“难道都让别人订满了?”小伙子一下子傻在了那儿。
“不是。”大妈告诉他,“我跟邻居们都处得挺好,我帮你说一说。”
沙大妈真是个热心肠,她先从网上把喝奶的好处搜集了一大堆,然后,照网上说的挨家挨户宣传。沙大妈当过居委会主任,人缘儿特好,三幢楼的人真给面子,一下子,就有几十份订单给赵宗明签了。小赵感动得差点就流了泪:“谢谢大妈,谢谢各位订户。请大家看我的表现,我一定做到人人满意。”还别说,几个月下来,沙大妈听到的是一片称赞之声,把老太太这成就感给夸得足足的。就是呀,得为人时且为人,举手之劳拉了小伙子一把,这也是帮社会排忧解难嘛。
说话间两个月过去了。大妈乐此不疲,把第三个月的订奶费收齐,交到了小赵手中。小伙子把大妈的那份钱推回来:“我虽然穷,但也得讲良心不是。这点钱不起眼,就算孝敬您老人家的……”大妈一下子翻了脸:“年轻人想什么呢。大妈帮你,是图回扣吗?揣回去。好生干,别让大伙失望,比什么都好!”送走了赵宗明,大妈心里美滋滋的。
就在赵宗明收完费的第二天下午,三幢楼突然全断了奶!大妈稳住神儿,跟邻居们解释,可能奶站有临时情况,咱下月交费推迟一天不就完了嘛。哪想到,一连三天,各家的奶箱仍是空的,那赵宗明连个影儿也没见!这情况给谁谁能沉得住气呀,就有人把这话儿撂给大妈听:“说嘴呱呱的,尿床哗哗的,那全是骗子惯用的伎俩。不冲您老人家的面子,谁会相信他呀。尿罐子再怎么消毒,也成不了饭钵;骗子就是再判两年,他还能改了恶习?完了,钱是打水漂了。”
沙大妈只觉得心都碎了,一憋气跑回家,拿出她家的订单,照着上面的电话,当众人面给奶站打过去。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孩子,承认是洪祥奶站。“对呀,是有个叫赵宗明的送奶工。这两天许多客户打电话追问呢。可他前天就没了动静,手机也关机……”
“我们的奶钱呢?”
“那事归经理管,我不了解情况。我们经理?也不知道哪儿去了,要不等他回来,我帮您问一下吧。给经理打电话?没法打,他电话扔在办公桌上,人却不见了……”
沙大妈一屁股坐在楼道里。送奶工跟经理一起失踪,让她咋跟邻居们交代吧。这事说小就小,说大就大,说到法律上,那叫诈骗!几千块钱的损失她能赔,可她怎么面对小儿子?副县长大人上个星期回来看望她,听她说到赵宗明的事,还婉转地批评她,自己订就订了,何必动员大伙捧姓赵的场,有失妥当啊,那小子毕竟是有过前科的人……大妈当时就反驳,人一步走错,难道就不兴改好了?如果那样,法院审犯人,全判死刑多省事!你当领导的应该亲民,应该宽宏大量,咋能如此心胸狭窄呢。这回好了,她的老脸让赵宗明给丢尽了……
沙大妈把手一挥:“有事的,忙自己的;没事的,都跟我去那公司里讨说法。四个人一辆出租车,车费全算我的。”好家伙,二十五位“代表”,打了七辆出租车,浩浩荡荡奔洪祥奶站而来!
奶站刚成立,办公条件不是那么好。沙大妈怒气冲冲地第一个撞开经理的门,她一下子愣住了,室内总共三个人,其中就有赵宗明,只见他脑袋上缠着纱布,正跟那个被他称作经理的争论着什么,一见沙大妈,还有门里门外地挤了许多人,小赵赶紧说:“坏了经理,这么远,您看沙大妈跑来了,都是我的错。”经理说:“争什么。我说过算站里的就算站里的,别再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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