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支国是远近闻名的富国。那里的农民以种麦为生。国君施行仁政,休养生息,轻摇薄赋,治国有方,感动了上苍,至使天灾人祸从来都不曾降临这个国家。所以,庄稼连年丰收,百姓过着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日子。
年景一好,又有余粮,故而家家都养猪养鸡,日子过得更是红火。当地有个风俗,习惯用酥煎麦做饲料喂猪,这样猪仔吃得多,长得快,膘肥体壮,要不了几个月就能出栏了。因此人们都按照这个常规饲养,堪称“绝招”。
官府中也抽出剩余人力养猪,猪圈就盖在离马棚不远的地方。每天,猪倌提着盛满酥煎麦的大木桶到圈里喂猪。酥煎麦散发出阵阵香味,顺风飘散到隔壁的马棚里,直往正在吃草的小马驹的鼻子里灌。
“哇——好香哪!咦,哪儿来的这股香味?肯定是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啦。”
这香气引得马驹抬起头,使劲吸嗅着,好像这样就能把好吃的吃到嘴里似的。它摆着脑袋,四下张望,连槽里的草都顾不得吃了。
忽然,几步之外的猪圈里的骚动声引起了它的注意,定睛一看,只见猪仔们一瞧见猪倌挖食的勺子,就立刻欢蹦乱跳起来,争先恐后地跑到食槽前,挤挤挨挨,你顶我,我撞你的,都想抢占个有利位置。酥煎麦往食槽里一放,猪仔们蜂涌上前,连吃带扒,发出一阵响亮的“唏里呼噜”的咀嚼吞咽之声,一会儿的功夫,槽里的酥煎麦便一扫而光!猪仔们吧嗒着嘴,拖着圆鼓鼓的肚子,一歪一扭地走开,各找各的窝,舒舒服服地躺倒,不一会儿,又听见“呼——呼”声大作——睡得真香哪!
马驹瞧着这帮猪仔狼吞虎咽地吃着美味佳看,听着它们如打雷般的鼾声,真是又馋又羡慕,又急又生气,心想:“怎么相隔咫尺,就这样有厚有薄?这难道公平吗?真不明白!我得到母亲那儿问个究竟。”
马驹走到老马面前,气哼哼地问道:“母亲大人,我们为国王竭诚尽忠,全力以赴。无论是运货载物,送人接友,还是传递消息,救急救难,向来随叫随到。起早贪黑,从不顾惜精神体力,不计较路途远近,不遗余力地拼命卖力。每次都能按时、圆满地完成国王派遣的任务,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义务和职责,而且甘心情愿,毫无怨言。可国王给我们吃的是什么呢?茅草!喝的是什么呢?污水!
“再瞧瞧那边的猪,整天躲在圈里,吃饱了睡,睡足了吃,什么都不干,什么也都不会干,好像它们天生就是为了吃、睡才到这个世上来的。可国王赏给它们的又是什么呢?香喷喷的酥煎麦!
“我们为国王立下的功劳和它们相比,是天壤之别;而我们得到的待遇和它们相比,可就是‘壤’‘天’之别啦!您说这是为什么?这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老马安详、耐心地听着马驹这一大堆委屈,望着它满腹牢骚不平,一脸蒙冤受屈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笑了笑,怜爱地对它说:“好孩子,别生气,别着急。你可不要只因为没有吃到香喷喷的酥煎麦,就发这么大的怨气呀。你若是想吃酥煎麦,那就再等上两个月,到时候再吃也不晚哪。”
马驹听了母亲这话,似懂非懂,很是纳闷;又觉得话里有话,可一时又弄不清原委,心想:“既然母亲说等两个月,时间不长,不如到时候再说……”
这之后的两个月里,猪仔还是天天吃酥煎麦,马驹还是天天吃茅草,喝污水;猪仔自在逍遥美滋滋,马驹耿耿于怀气不平。
眼瞅着猪仔一天天长大,长胖,长壮,个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
两个月过去了,要过年啦!家家张灯结彩,户户请神迎联,举国上下沉浸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为了祭祀天神,奠拜祖宗,人们东奔西跑,忙忙碌碌,赶着置办供品和年货。这天,天刚蒙蒙亮,马驹就被一阵噪杂声和尖叫声惊醒,寻声观望,依稀看见几个身强力壮、膀大腰圆的小伙子,把已经长得膘肥体胖的猪一个个地拽出圈来,用绳子把四蹄和那张贪吃的大嘴巴捆了个结结实实。肥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哼哼的份了。院子中央支起几口特别大的锅,锅底下堆着柴禾,火苗窜得老高,锅里是滚开的水,腾腾地冒着热气。这时,一个屠夫走到猪旁边,手起刀入,血溅心破,两人一抬,往沸腾的锅中一扔马驹被这场面惊得目瞪口呆,浑身战栗,紧闭双眼,再也不敢看下去了。可它耳朵里仍响着猪痛苦绝望的惨叫悲嚎,它的心咚咚直蹦,好像就要跳出来了:“我的天!这,这,这太可怕了!太……”
一直站在一边注视着他的老马,此时,轻轻地走过来,用头爱抚地蹭了蹭受惊的马驹,宽慰而郑重他说:“看到了吧?这就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猪的归宿。不必吃惊和恐惧,它们也只能是这个命运——被人宰割,做了上供的祭品,宴饮的佳肴。人们喂它‘佳肴’,为的是让它更快更好的成为佳肴呀。
“世上的万物,各有各的秉性,也就各有各的用场。这是天经地义的。
我们马,有自己的秉性和职责,怎能和猪相比呢?何况你只是因为酥煎麦的好吃而羡慕猪的运气,抱怨马的命运呢?那么,现在你还要不要酥煎麦吃了?”
马驹羞愧地低下头,慨然回答:“母亲,我明白了。看来,这‘酥煎麦’也不是好吃的呀!”母子俩都会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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