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村多有土地庙,少见无极包公祠;供奉一个大黑脸,说来稀奇不稀奇——评书艺人来无极说《包公案》,醒木一拍,这几句开场诗,总惹起掌声雷动。包公祠确实少见,天下只有三处:一在其老家合肥,一在其“倒坐南衙”的开封;另一处则在无极县城,坐落于西关街角,被乡亲们称为“老包庙”。无极和包拯有着怎样的关联?本文略说一二。
无极在历史上是个小县,这块土地上的奇事趣闻,只在《聊斋志异》里,有过不足二百字的记述。然而,乡亲们口耳相传的包拯故事,足可整理为一部砖头厚的著作。民间说老包,都与县名相关。一说包公赶考过无极,村民嘲笑其面黑若炭,断言其必定名落孙山,不料包黑子金榜高中,执意来做无极知县,那时无极县名“定远”,现在有许多的商业门店,因此冠以“定远”之名,诸如“定远信用社”,“定远面馆”,甚至土产的老酒,也名之为“龙图醉”。其二在县名的由来,包公卸任时,要在黎明动身,百姓为了挽留,不让公鸡打鸣,于是杀尽了全县的鸡:无极者,无鸡也。其实是无稽之谈:包公从合肥去开封赴殿试,何以绕道无极?再者,定远是安徽县名,与无极从来无涉;如今的无极县名,定于唐代,由西汉置县时的“毋极”沿革而来,无鸡之说,虽然荒唐,却饱含着无极人对老包的亲和与崇敬。
不过,翻开《宋史》,包公确实于无极有关,而且于无极人有恩。皇佑四年(1052),包拯任高阳关路都署安抚使,高阳关路,治所在今天的高阳县,宋代统辖无极。那时,这一带是将士戍边之地,如今名为“胡台营”、“东帐”的村庄,曾经是营帐所在;马庄村,曾为驯马之场。周边有民田一万五千顷,被用来牧马,造成一方农民生计困难,于是包拯奏请皇上恩准,将土地还耕,用庄稼的秸秆充作战马饲料,不仅使老百姓衣食充足,且丰富了军中粮秣——这件事,在包拯留下的十五卷《奏议》里,有明白的记载。典籍之外的包公故事,经无极人的口头演绎,传诵到今,比话本小说更为生动有趣,比如《审碌碡》,《访阴曹》之类,情节曲折感人。戏出《乌盆记》,歌赞包公断案如神,据传是发生在无极的真实事件,其中主要角色张别古,即是张段固村人。想来,剧作家取其谐音,称人物以地名的创作手法,不乏先例,似可信真。
情同爱屋及乌,无极人喜欢黑色,或许与喜欢老包的面相有关。办事公道的人等,每被称为“黑脸”,与奸猾的“白脸”对应;把黑颜色的布料称之为“青”,与清官的清同音;城乡人家的大街门奇怪,无论贵贱贫富,都是一色的漆黑,叫作“老包门脸”,是为无形的辟邪门神。老包庙的柱子,也是黑漆涂得油亮,黑色柱石,黑瓦屋顶,四楹五间,王超马汉分立左右,四刃铡刀排列厅堂,包公塑像端坐正中,一副黑脸膛,神色庄严,气宇轩昂。旧历十月十一,或许曾是包公奏请变军牧场为农田的纪念日,据碑碣记载,包公祠也在十年之后(1062)的这天落成。由之年年是日,车马辐辏,聚为庙会,人们香火膜拜,祭奠先贤。虽然,老包庙毁于动荡年代,地名犹在父老的呼唤之中,庙会依然热闹非凡。看来,造福于百姓的人,人心自有庙堂敬奉,牺牲供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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