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崇祯年间,武清县来了一个游医。这个游医自称“偏方圣手”,每天扛着一面小旗在街上游走,上写“百病全治,方到病除”几个字,走累了就找个背阴地方一坐,嘴里念念有词:“四方云游,普济众生,有钱给钱,无钱传名。”念一遍喝口酒,好不悠闲。
那天,游医正在树下歇凉,一个中年妇女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大夫,你快到我家去看看吧,我儿子上房掏麻雀,不小心让蜈蚣钻到肚里去了,现在肚子疼得难受,你快救救我儿子吧!”游医一听,赶紧跟着中年妇女回了家。
到家一看,孩子正在地上打滚,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了。游医看看孩子,让中年妇女拿一个生鸡蛋,打开了让孩子喝下去。过了一会儿,又让中年妇女拿半斤油让孩子喝下去。生油一下肚,孩子立刻恶心地吐起来,吐了几口,一条半尺多长的蜈蚣就被蛋清裹着吐了出来。蜈蚣一吐出来,孩子立刻不哭了。游医问:“肚子还疼吗?”孩子摇摇头,说:“不疼了。”游医点点头:“现在没事儿了。记住,以后再掏麻雀的时候嘴里叼一根木棍,那样麻雀窝里的蛇呀蜈蚣呀就不会钻到嘴里了。”孩子点点头,说知道了。中年妇女急忙跪下给游医磕头,说:“谢谢大夫救了我儿子,我家里没钱,你看什么值钱就拿点什么吧。”游医一摆手:“没钱不要紧,记住我叫‘偏方圣手’就行了。”说完就走了。
游医一走,中年妇女就走家串户说开了游医给儿子治病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偏方圣手”的名号可就在城里传开了,人们为了叫着方便,就省去了“偏方”二字,直接管游医叫“圣手”。“圣手”一出名,不少人都找他看病。开始是一些没钱的穷人,后来有钱的人也找他看。“圣手”看病与众不同,一不抓药,二不要钱,全都用偏方,治好了病,有钱的看着给,没钱的也不要。这样的大夫,穷人欢迎,富人也欢迎啊,谁看病不想省钱啊?
“圣手”在城里一站住脚,可气坏了一个人。这个人在城里可是有头有脸,他是县太爷大舅哥梅德。梅德也是个郎中,自己开着个药铺,仗着自己的妹妹是县太爷的小妾,就把城里人看病的买卖都揽了过去。县太爷也真给梅德撑腰,他颁布了一道令,所有郎中给人看病都得有县衙发放的“医牌”,不然的话就按“庸医”处理,轻者罚款,重者打板下大狱。县城里有郎中七八个,有牌的只有梅德一个人,县太爷不给别人发。这样一来,那几个没牌的郎中就只能改行了,城里人有了病只能找梅德看,到梅德的药铺里去拿药。梅德看病就认一个“钱”字,只要你得了病,就得先把钱准备好了,没钱二话甭说,走人,病死了活该。正因如此,老百姓才给梅德编了一句顺口溜:“梅家药铺朝南开,有病没钱别进来。”梅德赚钱赚得好好的,突然间来了个“偏方圣手”,不用抓药就能把病治好了,没钱的还不用给钱,这不砸了梅德的饭碗吗?
梅德找到县太爷,让县太爷把“圣手”抓起来,问他个“庸医”之罪。县太爷虽然处处护着梅德,可多少也讲点道理,他皱着眉说:“那个‘圣手’给人看病,一不开药,二不要钱,能算是郎中吗?要是老百姓用偏方治病咱也抓,那得抓多少人呢?看看再说吧,等他给人看病看出事儿,咱再抓他也不迟。”梅德一想,也行,只要他看病出一点毛病,我就叫妹夫抓他。于是,梅德暗地里派出人去,盯着“圣手”的一举一动。
转眼到了这年春上,杨柳初发,阴雨连绵。梅德一看这天气,高兴了。他知道,春季里总是这种天气,孩子们最易得湿疹,而且一得就不是一个,全城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差不多都会得。孩子们得了湿疹,就得买他独家熬制的“消疹汤”。这“消疹汤”他已经连着熬了好几年了,一副汤药一两银子,每年都能赚上几百两。得了病的孩子不喝他的“消疹汤”还不行,孩子痒得难受啊,一挠身上就烂,伤口一感染,就变成毒疮,还得花大钱,不花大钱就得让孩子等死。所以,城里人明知道梅德趁火打劫,也得咬牙认命吃哑吧亏。
梅德一看发财的机会又来了,赶紧让伙计熬“消疹汤”。这“消疹汤”是用十味中药熬出来的,全城的孩子要是都喝,得熬十几锅,连工带药也得花几十两银子。梅德不担心那几十两银子,等“消疹汤”卖出去,就能十倍赚回来。
梅德把“消疹汤”熬好后,派人出去一打听,果然,城里开始流行湿疹了,不少孩子已经得上了,而且还在蔓延。梅德乐了,心说等着吧,过不了几天,人们就得到他的药铺来买“消疹汤”。可一连等了半个多月,一个来买“消疹汤”的也没有。梅德心说怪了,人们怎么不买“消疹汤”呢?派人一打听,那些得了湿疹的孩子都被“圣手”给治好了,一分钱都没花。梅德气坏了,揪着小伙计问:“那个游医怎么把湿疹治好的?偏方还能治湿疹?”小伙计说:“那个游医让每家每户熬柳叶,让孩子用柳叶水洗澡,得了湿疹的一洗就好,没得湿疹的,用柳叶水洗澡之后,就不再得湿疹了。”梅德气得踹了伙计一脚,往椅子上一坐,一个劲地倒气,心说:这个游医太可气了,让我白白熬了十几锅“消疹汤”,糟蹋了几十两银子,这笔账我得跟他算,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我这碗饭快要吃不成了。
梅德叫来一个伙计,让小伙计吃了一些巴豆。等小伙计拉得脸色蜡黄,浑身无力之时,梅德就带着伙计到了县衙,说小伙计用柳叶水洗澡之后,就开始腹泻,要不是梅德治得及时,小命就没了。梅德让县太爷把“圣手”抓起来,治他个庸医之罪。县太爷一看,梅德有人证,那就好办了,立刻把“圣手”抓了起来,连问都没问,先是一顿板子,然后扔进监狱,定个罪行,择日游街示众,发往关外。
这一日,衙役们给“圣手”披枷带锁,开始游街,一边走,一边让“圣手”喊:“我是庸医,我看病出事儿了。”“圣手”不喊,衙役就在后边给他一鞭子,“圣手”没办法,只能一边走一边喊。
“圣手”被游街,老百姓全都围了上来。“圣手”一喊,老百姓也跟着喊:“你不是庸医,你看病没出事儿,你给老百姓办了好事了,是有人陷害你!”衙役一看,这叫怎么回事儿,赶紧用鞭子驱赶老百姓。衙役一打老百姓,老百姓可急了,纷纷拣砖头、瓦块往衙役身上扔,街上顿时乱了套。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车上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让车夫过去打探,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车夫过去一问,弄清了情况,回来把“圣手”用偏方给人们治病,得罪梅德,又被梅德陷害的事说了一遍。老板一听,点了点头:“有道是偏方治大病,这个人既然敢称‘偏方圣手’,自然有过人之处。走,去县衙。”车夫答应一声,赶车直奔县衙。
到了县衙,车夫把身份一亮,县太爷吓得赶紧跪倒磕头。闹了半天,那位“老板”正是当今万岁崇祯,他带着爱妓陈圆圆郊游来到武清,正好碰上“圣手”游街。这些日子,崇祯总觉得浑身无力,跟陈圆圆微服出来好多天了,哪天也没玩尽兴。崇祯让随身的太医看了,药也吃了不少,就是不管用。听说被游街的那个人自称“偏方圣手”,还给不少人治好了病,就想让“圣手”给他看看病。于是,他来到县衙,让县太爷把“圣手”带回来给他看病,看好了无罪释放,看不好继续发配。
“圣手”被带回县衙,他不知道崇祯就是皇上,但见县太爷对崇祯毕恭毕敬,知道一定是比县太爷官大。崇祯让他看病,他上下打量几眼崇祯,说:“大人的病好治,只需将鲜猪卵捣烂,用奴才泪调服,连服七七四十九日,必定精气充沛。”崇祯一听,高兴了,让县太爷赶紧去找鲜猪卵和奴才泪。县太爷赶紧让衙役去找。衙役出去之后,很快找来了几个鲜猪卵,可奴才泪没找着,问“圣手”到哪里去找。“圣手”说:“奴才泪就是对大人忠心耿耿之人的眼泪,他得因大人得病而伤心痛哭,那眼泪的药效才最好。”县太爷一听,讨好皇上的机会来了,赶紧说:“这个我来,我伤心,我哭。”可使劲挤了半天眼睛,也没掉下半滴来。也难怪,这家伙老娘死了都没哭,什么事儿没有就让他哭更不可能了。可哭不出眼泪来,证明他不伤心,那可就是对皇上不忠,把皇上惹急了就得把他宰了。县太爷没办法,让衙役帮忙抽他嘴巴。衙役举着手犹豫半天,不敢动手。县太爷急了:“你倒是抽啊,再不抽我叫人抽你!”衙役一看,那就抽吧,啪啪大嘴巴可就抽上了,抽了一百多个大嘴巴,总算把县太爷眼泪抽出来了,又抽了三百多下,县太爷的眼泪流了一酒盅。“圣手”一看,说:“行了,今天的够用了,明天接着抽。”县太爷捂着腮帮子这个气呀,心说你倒豁得出去啊,行,先让你给皇上治病吧,治不好我治你个欺君之罪,直接宰了你!
“圣手”给崇祯调好药,让崇祯吃了。说来也怪,崇祯吃了“圣手”配的药,立刻感到身上有股子劲想发出来。崇祯点头说:“好,这药真的管用,我就先住在这里,等身体彻底好了再走。”说完,就领着陈圆圆到后堂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崇祯一连吃了七七四十九天“圣手”调的药,果然感到精气充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崇祯高兴,亲自给“圣手”题了“偏方圣手”四个字,说明了身份,封“圣手”为御医,让他跟着回北京。“圣手”一听,赶紧磕头谢恩,说:“万岁,草民进京当御医可以,但您还得让我带一个配药的小徒弟,我看县太爷就不错,让他干得了。”崇祯一听,连连点头:“好,就让他给你当小徒弟。”县太爷那脸都被抽得像个猪头了,这下又成了“圣手”的小徒弟,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可圣旨不能违抗啊,只好鼓着腮帮子给“圣手”作揖:“愿听大人吩咐。”“圣手”说:“行了,你先收拾收拾,我也去收拾收拾,完事就跟万岁爷走。”
“圣手”出了县衙,找个小路就跑了。他才不想去北京呢,给皇上看病,说不定哪天就掉脑袋,拿县太爷找找乐得了。
崇祯等了“圣手”两天也不见他回来,派人一找,才知道“圣手”跑了。崇祯一看,既然他不想当官,那就算了,叫人备车回京。县太爷一看,赶紧跪倒:“万岁,您看下官是继续当县令还是进京当小徒弟?”崇祯气大了:“废物,身为县令,连个人都看不住,找地方当你的小徒弟去吧!”崇祯走了,县太爷一看,我找谁当小徒弟去?跟大舅哥卖药去吧!好好一个县官卖药去了,这不是更倒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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