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山致富
红砂乡大大小小有几十座山,大都裸露着红砂岩,只有小部分土地上长着些在山风中瑟瑟抖动的荆丛荒草,更显得山林荒凉贫瘠。在红砂乡的北边有一座独山,却有着另一番神奇的景象:满山参天大树,隐约传出各种野物的叫声。更让人称奇的是,独山四周都是悬崖深谷,流着湍急的溪水,它似乎已同外界隔绝,成了名副其实的独山。
这一年,从外地打工回村的朱晓山,看到红砂乡仍是十分贫困,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当他来到村后的独山,兜了几个圈子,发现独山同其他荒山相比,满目葱茏,充满生机,风景这边独好,他不觉发出感慨:“这不是守着金山饿死人吗?”
他思考了一个晚上,决定不再外出打工。也正在这时,他逢上村长换届选举。在竞选时,他向村民郑重承诺:三年内,他让山村家家都盖上新房子,光棍娶上新媳妇,孩子能进新学校。至于他有什么治村的法宝,先暂时保密,到时候只要听他的指挥,天堂般的好日子一定会实现。因此,选举那日,穷急了的山民一致在他的身后扔山豆子,使他全票当选为了新的村长。
朱晓山上任后,立刻去县城,找到一家房产公司里姓闫的大老板,对他说:“闫老板,请你跟我去一个地方。”闫老板奇怪地问这个陌生后生:“去什么地方?”
“去让你发财的地方。”朱晓山神秘地回答。
闫老板听到“发财”两字,眼睛发亮了,半信半疑地让朱晓山坐上了他的车。
车开进了红砂乡,他们一起来到独山前。闫老板跳下车,抬头一看,只见独山被清清的溪水围住,满山长着葱茏树木,鸟儿在如洗的天空飞来飞去,同刚才一路上的荒山秃岭相比,眼前的这座独山尤如沙漠中的一块绿洲,简直如明珠般熠熠生辉。
朱晓山得意地问:“闫老板,看了有何想法?”
闫老板连喊:“好地方,好地方!”
朱晓山告诉他:“若上了独山,还能看到在红砂乡消失了的许多珍贵林木、政府保护的珍稀动物,它是我们村的一座宝山呀!”
接着,朱晓山把自己的打算向闫老板全盘托出:他想在独山搞一个高档次的度假村。这里有珍贵的植物、顽皮的猴子、歌声婉转的鸟儿,还有新鲜的空气和世间少有的宁静……如今的城里人已经厌倦了喧闹与污染的生活,让他们来独山休闲,不就犹如置身于世外桃源吗?
这次请来闫老板,朱晓山就是想和他商量合作开发的事。闫老板深知,在这里搞度假村,生意绝对不会错。两人一拍即合:村里出山,闫老板出钱,利润平分。
这时,闫老板突然发现对面的独山上出现了个怪人,披着白头发,飘着白胡子,用树皮树叶遮身,肩背一支擦得铮亮的猎枪,领着一群猴子,正警惕地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闫老板大喊:“他……他是谁?”
朱晓山吃了一惊,想了想说:“野人,看山的野人,独山上的王。要是没有他,这独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闫老板“哦”了一声。朱晓山对闫老板说:“你先回县城等着,让我把野人劝下山,占山为王
朱晓山很早以前就听村里的老人讲过野人的事。
这个野人谁也说不清姓啥叫啥,来历也十分奇怪。四十年前,那时候这里还被称作“公社大队”,队里突然来了个20来岁的后生,他是从外地逃荒来的,饿得昏倒在山路上。大队长朱春林从公社开会回村,毫不犹豫地把他背回家,叫婆娘烧了一小锅小米红豆粥,一口口把他喂醒。
朱春林问他叫什么,哪里人。他只会用手比划,原来是个哑巴。朱春林把哑巴留下住了十来个日子,对他细心照料,把他从阎王手里拉了回来。
那天,朱春林叫婆娘替哑巴烙了一袋子杂粮煎饼,叹口气对他说:“小兄弟,山里穷,除了石头、红砂,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是去有吃的地方寻条生路吧!”
野人传奇(2)
哑巴朝朱春林跪下,泪水直淌,不肯起来。
朱春林知道哑巴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是,留下他干什么呢,想了想,脑际一亮,说:“小兄弟,既然你不想离开,就留下吧!不过我得问你,留下肯不肯吃苦?”
哑巴点点头。
朱春林又说:“到了那里,你得一个人过日子,苦哇,一年四季,风霜雨雪,没有一口热饭吃,没有一口热汤喝,没有婆娘替你焐腿,头痛脑热的没有人照料,要呆一辈子呀,你怨不怨啊?”
哑巴一擦眼睛,指指心窝,指指天,意思是一切听从救命恩人的吩咐。
当天,朱春林又叫婆娘把一床被褥打成包,塞进几件替换衣裳,带一口袋干粮,然后他背上一支擦得乌亮的铁铳,把哑巴送到村后的一座山,也就是独山。
那时的独山,大半树木被砍伐,露出一截截触目惊心的树桩,环境十分苍凉。以前大队派去看山的,奈不住寂寞吃不了苦,走马灯似的下山了。也有心术不正的,趁看山的机会,偷偷砍树,让朱春林着实不放心。他把哑巴安顿在看山的一座草棚子后,又郑重交代他:“独山交给你了,以后不许丢失一根草、一棵树,后人不会忘记你的功德的!”
哑巴的命是大队长捡到的,在山上有吃有住,他就满足了。此刻,他唯有拼命地点头。
第二天,哑巴在山上发现二十来只大大小小的猴子,它们看见他啃着带上山的杂粮煎饼,就围住他哄抢,他赶都赶不走。猴子也是饿极了,瘦得皮包骨,因为山上长果子的树木已经被砍得差不多了。哑巴干脆把大队长每隔十天半月送来的煎饼,分给它们吃,自己则挖草根、剥树皮煮着充饥。他看到猴子很聪明,就对它们进行严格训练,同他一起护山。从此,哪里有动静,就有警惕的猴子出现,它们成了他护山的好帮手。
那时,胆子大的山民,还是会在晚上偷偷上山砍树,砍了树就从一座独木桥上扛出去。由于哑巴同猴子守护严密,这些偷树的人很少能得逞,只是这些人逃跑的时候,从独木桥上滚下去,摔得半死不活的,让哑巴看了难受。
哑巴考虑再三,便把独木桥上的三根木头掀下山沟,只留下两个高高的,隔着丈把宽的石礅,阻断了进山偷砍树木的一条通道。
那么,进山的路断了以后,大队长朱春林又怎样为哑巴送吃、送穿的呢?他只需朝独山打一个悠长的唿哨,守在那头的几只猴子便心领神会,纵身一跳,飞跃到第一个桥墩,落腿后又是一个飞跃,落在第二个桥墩,再一个飞跃,便跃到朱春林跟前。朱春林摸出几张煎饼,塞到它们嘴里,又拍拍它们毛茸苒的小脑袋,把吃的穿的套到它们脖子上,然后指指独山那边,它们“吱”的一声叫,嘴里衔着香喷喷的饼,往回三个漂亮的跳跃,便回到了独山,让哑巴接下了。就这样,在朱春林的接济下,哑巴少吃了许多苦头,安心护山。
可惜到了第三年春,大队长朱春林生了一场大病,不幸去世。由于哑巴对独山看护严密,山民们对他产生了诸多怨恨,谁也不愿意再替他送吃送穿的。于是,他只能同山上的猴子挖野菜、摘树上的野果子过日子。没穿的,他就用树皮树叶遮身子。他带着被他训练得十分精明的猴子,背着朱春林送给他的一支火铳,巡视着独山的角角落落。
四十年过去了,哑巴从没有下过独山,胡子和头发已经变白。他同人世隔离,占山为王,成了独山上的野人。
人猴大战
第二天,朱晓山兴致勃勃来到村后的独山,等野人出现后,他便把手掌卷成喇叭状,用真诚的口气,隔着两个石墩向野人喊话:“老人家,你听着,我叫朱晓山,是村里新当选的村长。您老人家在山上守护,一呆就是四十年,风霜雨雪,忍饥挨饿,无人照顾,吃尽了苦,我们感谢你,你是独山的功臣……”
朱晓山说到这里,发现野人好像在细细地听,连身后的一群猴子也蹲在石头上,支楞起了耳朵。他用更大的声音喊:“老人家,村委做出决定,让你下山享福,给你房子,供你吃喝,养你到老……”
野人传奇(3)
野人听懂了意思,却是连连摇头。猴子看到它们的主人摇头,也一起跟着摇动毛茸茸的小脑袋。
朱晓山急了,只得要把野人下山的缘由说出来,哪里知道,野人听了猛地转过身去,领着他的一群猴子愤然离开。
朱晓山的心一沉,野人生气了,他意识到要把他劝下山,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
朱晓山当然不会放弃,天天耐着性子向野人喊话。可野人铁了心,坚决不下山。无奈之下,他只能采用非常手段了。
这天,朱晓山精心挑选了十五六个后生,向独山发起强攻。这些后生都是光棍,穷得讨不起女人,战斗力特别强。
眼下的困难是:要登上独山,就得越过二三丈宽的山沟,而原来桥上搭的三根木头,早被野人推下去了,只留下孤零零的两个石墩,人不是猴子,跳不过去的。不过,朱晓山自有办法,他叫光棍们扛来三根粗木头,重新搭桥;等桥搭好后,他再把野人强行请下山。
当光棍们“吭哧吭哧”把一根木头刚刚搭上石墩的时候,便惊动了对面独山上的猴子,立刻“吱吱吱”发出紧急警报。野人火速赶到,急得朝这边双手直摇,意思是绝对不能搭桥上山。
朱晓山不再理会野人,继续指挥光棍们搭桥,而野人突然向搭桥的光棍们举起了铁铳。朱晓山大吃一惊,只要一放铳,那可要造成伤亡的,他立刻对野人发出严厉警告:“不要乱来,你会坐牢的。”
也许野人感到动用铁铳会造成严重后果,便把铁铳慢慢放下。朱晓山心里暗喜,只要把桥搭成功,他们就能一鼓作气爬过去!
谁知道,野人刚放下铁铳,又把手指塞进嘴唇,发出一声尖厉的唿哨声,身后的三四只猴子接到主人的指令,纵身跃起,两个漂亮的飞跃,准确地落到对面石墩,还没等朱晓山看清什么,“轰”的一声,它们已经撅起屁股,合力把搭在石墩上的木头推下山沟,“扑通”溅起一股水花。猴子坐在石墩上,朝光棍们挤眉弄眼,发出“吱吱吱”的欢叫声。
朱晓山看得瞠目结舌,想不到这些猴子竟然被野人训练得如此厉害,成了名副其实的猴兵了。
幸亏木头被尼龙绳捆住,很快被拖了起来。
朱晓山继续指挥光棍们搭桥,可木头刚刚伸过来,还没有搭到石墩上,便被猴子用前爪或后腿轻轻地一推,木头在空中晃悠几下,又是“扑通”一声,落下山沟……这是一场拼意志,拼体力的硬仗,看谁能坚持到底。
直到太阳爬到头顶,光棍们累得精疲力竭,肚子饿得“咕咕”叫,一根木头也没有搭成,倒是伤了几个人,朱晓山只得下令收兵。
光棍们接连对独山强攻了三天,都被野人指挥的猴兵一次次击退,弄得朱晓山好不急躁。
县城房产公司闫老板迟迟接不到朱晓山电话,心里纳闷,这天急急赶到独山,正好遇上朱晓山的光棍们强攻独山,又一次被猴子击败。
闫老板背着手,摇摇头,沿着独山周围走了一遭,便在朱晓山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听得朱晓山直点头,朝光棍们一挥手喊:“撤,明天再干!”
到了第二天,朱晓山加强了光棍们的力量,他们一面抱着木头搭桥,一面大声呐喊:“上啊!”喊声震天,那气势非把独山攻下不可。
而独山上的野人,也紧急调来十多只猴子,以增加抵抗能力。
谁知道,这边朱晓山指挥的光棍同野人指挥的猴兵鏖战正酣,而在独山背面,闫老板重金雇佣来的五六个善于攀岩的男子,已经悄悄越过山沟的急流。他们把长长的绳索往光滑的岩壁一扔,绳端的铁勾牢牢勾住岩缝,接着双腿一蹬,一下就上去二三米。照这样的速度,不消半个小时,他们就能攀到独山顶上,从上而下,制服猴子,活捉野人了。
这就是闫老板暗渡陈仓的妙计。
野人传奇(4)
当闫老板点着烟,得意洋洋地欣赏着攀岩男子的进攻的时候,突然听到对面的独山上发出一阵尖厉的猴叫声,接着拳头大小的石头雨点般从天而降。闫老板大吃一惊,急忙抬头看去,原来是一群猴子,鼓着腮帮,猛烈地向入侵者扔着石头。看来,野人根本没有放松对后山的防护,四周都布有猴哨,哪里有动静,它们就自动结集。眼下,它们以石块为武器,激烈地抵抗着入侵者。
可是,闫老板很快镇静下来,因为,他雇佣的这些男子,都穿着厚厚的登山服,戴着坚固的钢盔,石头砸上去,像是抓痒痒似的,根本起不了威慑作用。
不过,让闫老板万万想不到的是,七八只猴子突然闪电般从光滑的山岩蹿下来,灵活无比,对入侵者又抓又咬。在一场激烈的人猴混战中,他们抵挡不住了,个个哭爹喊娘,遍体鳞伤,“扑通、扑通”狼狈落入山沟,水花飞溅……
野人发怒
独山正面由朱晓山指挥的佯攻当然没有进展,而闫老板的后山偷袭同样以惨败收场。
朱晓山脸色忧郁,觉得要登上独山,比登天还难,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了。而闫老板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阴笑,说:“过三天,我再来,一定拿下野人!”
三天后,闫老板果然来了。朱晓山以为闫老板会带来更厉害的队伍,一看他背后跟着个瘦高个男子,肩上背着根铁管模样的家伙。朱晓山奇怪地问:“闫老板,你只带一个人,怎么上得了独山啊?”
闫老板神秘一笑:“人多有什么用,眼下最要紧的是制服那群讨厌的猴子。”
朱晓山不信,皱着眉问:“猴子十分灵活,又被野人训练得非常狡猾,怎么制服它们?”
闫老板说:“你按你的战法,继续搭桥,到时候就看这群猴子的下场吧!”
朱晓山不知道闫老板肚子里又卖着什么药,只得又把光棍们调上来。而野人也早就带着他的猴兵,在对面的独山严阵以待。当光棍们抱着木头伸向石墩的时候,随着野人一声尖厉的唿哨,三四只猴子飞跃过来,稳稳地落在石墩上。当领头的一只公猴伸出前爪,挡住晃动在空中的木头时,怪事出现了,只听“啪”的一声,公猴突然松开木头,缩回前爪,在肩上搔了几下,立刻像喝醉了酒似的,摇晃几下,便一头向深深的山沟掉下去。其他三头猴子见状,也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四顾,又听到“啪啪啪”三声,它们落得同样下场,都摔到山沟里去了。
闫老板告诉朱晓山,这是他到省城弄来的特效麻醉枪,又请来了这个瘦高个神枪手,枪枪命中机灵的猴子。
朱晓山兴奋极了,光棍们也高兴得跳起来,他隔着山沟向野人叫喊:“你还有多少猴兵,叫它们飞过来吧!”
对面独山上的野人气得全身发抖,咬紧牙齿,注视着这边的行动。
没有了猴子的捣蛋,一座用三根木头通向独山的便桥,历经磨难,终于顺利搭成功。这时,独山上的猴子急得“吱吱”叫,明白外人一旦入侵,它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纷纷龇牙咧嘴,上下蹿腾,却都被脸色铁青的野人用手势阻挡住。
朱晓山见一下伤了野人的四只猴子,心里虽然难受,但是想想,那没有办法呀。他心里说:野人啊野人,我已经先礼后兵,是你逼着我这样干的。再说,你何苦有福不享,死死守着这独山啊……
正当光棍们从桥上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地爬向独山的时候,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吓得他们立刻停止前进。抬起头一看,他们发现野人举起了愤怒的铁铳,铳口冒着青烟,正对着他们。可不知是他的枪法不准,还是他只想对他们进行严重警告,并没有瞄准人,而是打在石墩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火药味。光棍们伏在木头上,再不敢向前爬动一步。
野人传奇(5)
朱晓山见了大吃一惊,原以为野人的铁铳是吓人的,谁知道他动了真格!正困惑间,又是“砰”的一声,铁铳的弹丸打到朱晓山、闫老板脚下的岩石上,火星子直溅。闫老板吓得后跳几步,大声对请来的瘦高个神枪手喊:“你的家伙为什么不用,把野人一起麻了!”神枪手摊摊手:“对面的目标太远了,打不到。”
朱晓山怕出大事,急忙向光棍们下令:“撤!”
光棍们撤回后,朱晓山对闫老板说:“再这样搞下去,要出人命了!”
闫老板着急地问:“朱村长,你想放弃这个项目?”
朱晓山眼光阴郁,朝对面独山的猴子和背着铁铳的野人看了会,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坚定:“不,我决不放弃!”
闫老板感到奇怪,这些日子,他们同野人已经较量过好几个回合了,硬的,软的,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却统统都被野人和他的猴兵击退,眼下,朱晓山还能有什么锦囊妙计呢?
朱晓山说:“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把野人请下山!”
轻取独山
秋天来了,山风一吹,独山上的树叶纷纷落下。半个月过去了,朱晓山同闫老板再没有出现在独山对面。也就在这期间,村里的好心人在晚上来到独山对面,把装着煎饼、秋衣的袋子放在岩石上,让对面的猴子从石墩上跳跃过来,吊在脖子上,然后再飞跃回山,让野人和猴子休整、恢复体力。
这天,野人又领着猴兵,背着铁铳,警惕地巡逻。秋风很冷,他把衣服裹紧,站着久久不动,看到独山对面空空荡荡,人影子都没有一个,他的眼睛凝重起来。也许他在想,朱晓山他们不会再来打独山的主意了吧?
又过了几日,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秋风吹得紧,树梢林尖发出划破夜空的啸叫。独山像在呜咽,让人听了感到惊心动魄。两只猴子又跳跃到独山对面,套起布袋子,跃回独山。那天晚上,野人把猴子领到山顶,坐在一块灰褐色的岩石上,心情像是十分沉重,对着猴子摸摸这头,又抚抚那头,然后把煎饼一一分发给它们,自己不留一块。猴子发现它们的主人很反常,一齐朝他瞪起疑惑的眼睛,举着煎饼不肯吃。
野人掏出颗野果,塞到嘴里,猴子们才欢快地举着煎饼啃起来。
啃完煎饼,猴子紧紧地围住野人,为他挡住深夜的寒风,一步也不肯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朱晓山打电话给闫老板,叫他马上赶到独山。闫老板想,难道野人真的被朱晓山请下山了?他怀着一肚子的疑团,驾车急急赶来。
朱晓山早已带着光棍们等在独山对面,对闫老板说:“等桥搭好,我们就上山。”
“野人请下山了?”闫老板问。
“没有!”朱晓山摇头回答。
“猴子和野人怎么对付?”闫老板愈发惊奇了。
朱晓山脸色沉重,说:“放心,猴子和野人不会再给我们添麻烦了。”
闫老板不再多问,倒要看看这个村长究竟用了什么奇妙的法儿,一举制服了猴子和野人。
朱晓山一声令下,光棍们抱着木头开始在石墩上搭桥。他们一次又二次的同猴子和野人较量,历尽了艰险,吃足了苦头,都没有成功,此刻心有余悸,个个战战兢兢,一面搭桥,一面警惕地注视着对面的独山,担心猴子们会突然跳跃过来,更担忧野人会举起猎抢。
可是,他们已经用木头把两个石墩全部连接,桥已搭成,对面的独山还是没有一点动静,猴子和野人像从独山隐匿或是蒸发了似的,让闫老板看得目瞪口呆,又百思不得其解。
朱晓山紧抿嘴唇,又指挥光棍们继续在每个石墩加搭两根木头。这样,通向独山的桥面已有三尺来宽,人能大摇大摆跑过去。不用担心掉下山沟了。
这时,独山风不吹,林不摇,鸦雀无声,像是一座空山。朱晓山把光棍们留下,只带着闫老板过桥。
野人传奇(6)
闫老板担心地问:“就我们两人,遇上猴子和野人抵抗怎么办?”
“放心,我们俩够了。”朱晓山用平静的声音回答。
过桥后,他们开始登山,一路上还是没有遇上猴子和野人的影子。闫老板四处张望,都是密密的林木,像暗藏着什么机关。他心里越来越疑惑,并且产生了恐惧感,又提醒朱晓山:当心野人摆空城计,先把他们一步步引诱上去,然后来个出奇不意的猛烈反击,他们两个人是抵挡不住的,还是退回去把光棍们调上来。
朱晓山朝闫老板摆摆手,脸色变得沉重,一句话不说。闫老板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后面,只是更加警惕四周的动静,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当他们爬过一个小山坡,突然“嗖”的一声,从树丛中跑出五六只小野物,全身皮毛金光灿灿,只一闪,便钻进林子深处了。
闫老板吃惊地问朱晓山:“这是什么?”
朱晓山变得激动起来,回答道:“金狐,是我们红砂山区特有的宝贝。我爷爷说过,以前山里到处都有它们的影踪,后来突然不见了。金狐那皮毛色泽金黄、柔软、紧密,如果把它制成围领,风吹不进,下雨不湿,雪落自化,比紫貂皮还要珍贵,它是我们红砂山区的‘软黄金’,想不到,独山上居然会有这么多!”
闫老板一下忘记了刚才的疑惑与紧张,也兴奋极了。接着,他们越是往上爬,各种山外消失的稀有小野物不断在他们面前蹿过,让朱晓山和闫老板越爬越激动。
当他们爬到一块平坦一点的山坡时,另一翻景象又把他们惊呆:满山坡长着一种高达二三十米、二三个人才能抱住的参天大树,树皮紫红,树叶成羽片状,已经结着淡黄色的小果子。
闫老板又瞪大眼睛问朱晓山:“这叫什么树,这么高大啊,我从来没有看到过!”
朱晓山脸色激动得通红,声音有点发抖,告诉他:“这叫红砂杉,我小时候看到过。这红砂杉呀,是我们红砂山区独有的珍贵树木,早在三十多年前,已难得见到,那时偷伐一棵,就价值万元,早被国家列入一级保护植物,外面早绝迹了,想不到会在这里成片出现!”
“宝山、宝山啊!”闫老板大喊,又转身对朱晓山说,“好好合作,我们要发大财了。”
朱晓山却咬咬嘴唇,脸上蒙上一片阴云。
血碑揭密
伴随着一路激动,一路惊奇,朱晓山和闫老板爬上山顶。突然,他们发现野人肩背铁铳,伏在一块岩石上,熟睡似的,一动不动。几十只猴子也围着他,同样呼呼大睡。再跑近一瞧,野人左臂前伸,手腕竟然割破了,血淌到岩石上,把岩石染成紫红色。
朱晓山失声朝野人喊:“你为什么要这样啊,我并不想要你死啊!”
见此情景,闫老板惊恐地问朱晓山:“怎……怎么会这样,割腕自杀?”
朱晓山悲痛地告诉闫老板,看到闫老板放麻醉枪对付猴子,他突然受到了启发。于是,他故意把强攻队伍撤离,让独山平静了半个多月,好让野人放松警惕,以为他们攻不下独山,放弃了。然后,他去山里采了几把草,做成麻药。
这麻药的方子,是他们家的祖传。那时每到农闲,爷爷和父亲就上山打些小野物补贴家用,其中就有珍贵的金狐。为了不伤它们的皮毛,卖个好价钱,很少用铁铳打,而是自制麻药,拌在香喷喷的煎饼里,把它们麻倒,然后剥皮。而这次,他把麻药也是拌在了煎饼里,昨天晚上,让猴子把煎饼背上了独山。想是野人把这些煎饼分发给同他朝夕相伴的猴子了,它们吃了拌有麻药的煎饼后,药性发作,一只只倒在了主人的脚下。所以,朱晓山同闫老板才能不损一兵一卒,轻易而举地上独山。至于野人为什么不吃煎饼,却割腕自尽,朱晓山就不得而知了。
朱晓山迈开发抖的双腿,同闫老板跨过躺得横七竖八的猴子,来到野人身旁,俯下身仔细一瞧,野人血染的岩石上竟然刻着拳头般大小的字。他们把野人轻轻移开,露出字来:
野人传奇(7)
警示碑
若独山有幸,二三十年得以护卫,我红砂乡有救。独山遗宝,万万不可再遭糟蹋。水有源头,人才有活头,恳求独山后人切记心头。
朱春林托邓雪青凿于公元一九七二年冬。
除了四十年前的老碑文,下面还有新凿的几行小字,它们揭开了野人割腕自尽的秘密:
感恩大队长朱春林救命之恩,故四十载风雨守护独山,各珍稀得以繁衍。观前些日子强攻独山,已明白总有必破之日。昨晚群猴吃食之后,它们即倒,我知道我的日子到头了,无奈夜凿新碑,割腕染字,以血告诫:望留下块安宁之地,让珍稀世世繁衍,代代流淌,造福桑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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