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靠山屯里住着一家姓周的,户主叫周常善,老伴去世的早,领着两个儿子过日子。老大脑筋灵活,老二蔫巴,周常善怕二蔫巴在他死后受兄嫂的气,就把族人中的长辈找来,在酒席桌上,当着这些族人的面,把全部财产分两份,老大和老二平分家产。并当场写好字据,族人作证,交到各人手中。二蔫巴太老实,不能自立自主,字据交给堂叔代管,等到二蔫巴成家时,交给他媳妇管。
一年后,周常善病死了。老大娶个媳妇,这个媳妇比老大还脑筋灵活,眨巴一下眼睛一个道儿,小嘴巴也特别会说,见啥人说啥话,哄得老亲少故没有不夸她的。都说她是个明白人。老大媳妇过门就当家,支使老大在外边做买卖挣钱,一个子儿不给二蔫巴。二蔫巴虽然有俩钱儿,也没有人家姑娘愿意许给他做媳妇,只好打光棍儿,在家种地。
二蔫巴人不但很老实,而且心肠还特别好。有一年十冬腊月,大雪纷飞,二蔫巴上山打柴回来,路过一道沟,看见沟里有条黄狗,快要冻死了。他扔掉柴,脱下棉袄把黄狗包上,抱起来往家就跑,把黄狗放在热炕头上,黄狗暖过来了。为了这件事,二蔫巴还挨了嫂子三天臭骂,一天没给饭吃。
俗话说:哑巴畜牲通人性。的确是真的,二蔫巴自从救活黄狗,黄狗每时每刻都跟二蔫巴。二蔫巴在炕上睡觉,黄狗就在地上趴着;二蔫巴上地干活,黄狗就身前身后围着转;二蔫巴走道摔倒了,黄狗叼着衣服往起扶他。二蔫巴对黄狗也不错,一个苞米面饼子,人狗各吃一半。
时光飞逝,一晃儿十年过去了,老周家发财了。整个靠山屯,都被周家买下了。扒了草房,盖砖房,青堂瓦舍,三层院落,丫环,长工成群,进进出出,可气派了。
老周家富了,给二蔫巴保媒的把周家门槛子都踢破了。老大同意给二蔫巴说媳妇,可是老大媳妇说什么也不同意。她怕老蔫巴娶了媳妇,分家分财产,这话又不大好明说,只得找各种借口。今个儿属相不合,明个儿妨财神,后个儿克夫。总之,不是这个不巧,就是那个不妙,就没有一个她同意的姑娘。开始还有人信,时间一长了,就没有人信了。当面不好意思不说,背地里都说三道四,慢慢地就传进老大耳朵里了,老大心里不是个滋味,把他媳妇好顿数落。
老大媳妇眼珠子一转,就起了坏心眼儿,想把二蔫巴害死。老大不同意。二蔫巴人虽然老实,哥俩必竟一奶同胞,有点于心不忍。
一天夜里,老大媳妇想要害死二蔫巴,老大不同意。老大媳妇一寻思,既然老大不同意,干脆就不让他知道。她翻过身去,不搭理老大。
第二天早上,周老大起来,不见了媳妇,也没当回事。就去厨房吃饭,厨房门开着,收拾得非常干净,根本没动烟火。他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到前厅、后院,丫环、长工都也不见了,只有二蔫巴自儿逗黄狗玩呢。马圈里的马没有填草,马在啃马槽子。
老大这回可真着急了。跑到后院问二蔫巴:
“二蔫巴,你嫂子呢?”
“不知道哇……这狗饿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吃啊!”
“吃个屁!你嫂子都不见了,谁给你做饭吃,快下地干活去!”
老大说完,到马圈里拉出一匹快马,骑马朝他岳父家奔去。老大以为他媳妇回娘家去了,骑马再把她接回来,没想到,追到他老丈人家。岳母说媳妇没来。老大更着急了。勉强吃口午饭,就回家了。
回到家中一看,媳妇、丫环、长工他们全都回来了。老大媳妇见老大回来就象没看见似的,连声也不吱一声,该干啥还是干啥。老大本想问他们早上干啥去了,见没人吱声索性也就不问了。
夜里,老大媳妇问老大:“我跟你说那事,你想好没有?”
老大说:“啥事呀?”
“你说,留二蔫巴有啥用?谁家姑娘给他做媳妇?倒一辈子霉!就是给他,也是奔咱们的家产来的。等把家产分到手,然后把二蔫巴想法弄死,到那时后人财两空,后悔也晚了!”
老大心想媳妇说的有道理,长叹一声,说:“那你就看着办吧。”两行热泪从老大眼角流过。
第二天清晨,老大媳妇老早起来,告诉厨子说:“二蔫巴病了,给二蔫巴包顿白面饺子吃,其他人吃荞面饺子。”老大媳妇亲自下厨剁馅子,包饺子。
二蔫巴下地干活去,今天二蔫巴怎么叫黄狗,它也不去,趴在屋地上就是不肯走。
老大媳妇包完饺子回自己屋,跟老大说:“今个儿你吃荞面的,白面的下毒了,给二蔫巴吃。”
黄狗悄悄走出屋去。向二老蔫巴干活的地去了。到了二蔫巴跟前,说:“二蔫巴,你今天吃饺子,要吃荞面饺子,别吃白面饺子,白面饺子被你嫂子下毒了。”
“啊?!。”二蔫巴一愣。
早饭的时候,嫂子很热情的把白面饺子端到二蔫巴的面前。二蔫巴接过白面饺子送到大哥面前,转身自己去挟荞面饺子。他嫂子说:“老二,这白面饺子是特意给你包的,可好吃了。”说着,用筷子把白面饺子往二蔫巴碗里夹白面饺子,二蔫巴一生气,啪啪地把白面饺子往地上扔。气得嫂子一扭身子出去了。
晚上,老大媳妇在荞面饺子里下了毒,回屋对老大说:“晚上你吃白面饺子,荞面饺子下毒了。”
这话黄狗又听去了,告诉二蔫巴了。
吃晚饭的时侯,嫂子给二蔫巴挟碗荞面饺子,给老大挟碗白面饺子。二蔫巴端起荞面饺子把他哥那碗白面饺子换过来了。
老大媳妇感觉很奇怪,两次都没药死二蔫巴,好象他知道下毒的事。
过了三天,老大媳妇在白面、荞面饺子里全下毒,回屋告诉了老大,黄狗又听见了。黄狗告诉二蔫巴:“今天白面饺子荞面饺子里全下毒了,你千万别吃!”黄狗眼泪流了下来,蹲在二蔫巴身前,不走了。老蔫巴人虽蔫巴,他见黄狗哭泣了,抱住黄狗脖子,用手给擦眼泪,一边擦一边问:“黄狗,你哭什么啊?”
“二蔫巴,你救我一回,我救你三回。我死后,你要第一个喝我三口汤,然后,把我的皮披在你身上,无论谁咋说,你可别嫌脏,不能脱下来。你可要记住!”
“啊,我记住了。”
晚上,二蔫巴干活回来,嫂子给他端上白面、荞面两样饺子。二蔫巴接过来都给扔到地上。他嫂子一愣,心想三次都没能药死二蔫巴,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二蔫巴傻拉巴叽,只知道吃饭、干活,他是如何知道饺子里有毒呢?这时候黄狗进屋了,老大媳妇突然想起来,她每次说这事时,黄狗都在屋。难道是它告诉二蔫巴的?可是一个哑巴畜牲,不会说话,又怎能告诉二蔫巴呢?不管怎么说,黄狗跟二蔫巴好。老大媳妇恨二蔫巴,也恨这条黄狗。她把二蔫巴扔在屋地上的饺子,用锹撮起来,倒在黄狗眼前。黄狗闻也没闻转身就走了。老大媳妇这回真的认为是黄狗告诉二蔫巴饺子有毒,她恼羞成怒。立即叫来几个长工,把黄狗围住,乱棍打死。二蔫巴拦也拦不住,架不住长工人多,到底还是把黄狗打死了,扒了皮,剁吧剁吧,扔在锅里,架上木头拌子烀上了。二蔫巴抱着血胡连的狗皮哇哇大哭,想着黄狗的遗言,抱着狗皮进屋了,看着狗肉刚开锅,老蔫巴操起水瓢,揭下锅盖,舀了一瓢狗肉汤,也他狗肉汤不管烫不烫嘴,咕嘟咕嘟喝了三大口,把上衣脱下来,把血胡连的黄狗皮披在身上,拿根麻绳,从上到下,捆个绷绷的,随后,闯进里屋,躺在炕上就睡了。
老大和老大媳妇进屋来,见二蔫巴象死了似的躺在炕上,叫人套上马车,说给二蔫巴看病去。老大亲自赶车,老大媳妇跟车。大车来到柳树沟口,黑咕隆咚的,冷风嗷嗷的刮着,很渗人的。老大停下马车,和媳妇一起把二蔫巴从车上抬下来,扔进沟里,赶起马车,往回就跑。
二蔫巴被扔进老虎沟里,一路骨碌到沟底,磕的全身疼痛,寒风刺骨,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他晃晃悠悠爬起来,也找不到北,朝前边走去,走着走着来到一个洞口,洞里靠墙根摆张八仙桌,三面拉着桌帷子。东墙,挂着一个镗锣,一个葫芦头。二蔫巴不知是什么东西,就觉得又冷又困的,钻进八仙桌底下,就睡着了。
正当二蔫巴睡熟时,听有人大声说话声:“有生人味!”
“老虎大哥,我们这谁能找到?不可能来生人呀!今天白跑了一趟,什么也没吃着。虎哥,你想吃什么吧?”
“来只烧鸡,来只烤鸭,外加一壶烧酒,越快越好!”
“来啦!”狐狸蹦到墙下,摘下镗锣,咣!敲一下,念叨一句,来一样东西,转眼间,热气腾腾的摆满一桌子。老虎正坐,狐狸对坐,黑熊和猴子坐在老虎两旁,把八仙桌子围住,狼吞虎咽,连吃带喝。
老虎吃完了说:“狐狸老弟,一天都没喝水了,来点新蜜桃、葡萄、苹果、甜水梨,解解渴吧!”
狐狸一边敲镗锣,一边念叨着,转眼又来一桌子水果。老虎、狐狸、黑熊、猴子吃的稀里哗啦。二蔫巴在八仙桌底下听着他们的吃相,馋得口水直流,又害怕,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猴子问狐狸:“狐狸二哥,你这镗锣可真是个好宝贝,能要什么有什么吗?”
“猴子老弟,这话可别让别人听了去,被人偷走就不好了。”
“那东墙的葫芦有何妙处?”
“那里装得全是宝贝,以后我告诉你。”狐狸说完,把镗锣挂回东墙,跟着老虎走了。
二蔫巴听着它们走了,从八仙桌底下钻出来,到东墙摘下镗锣,一边念叨,一边敲锣,要来一大堆鲜桃、苹果、葡萄,又要了一壶酒,他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喝酒。二蔫巴吃着吃着,就觉得好象明白人情世故,以前的什么事都想起来了,在这洞里也有些害怕了,怕老虎他们回来把自己吃了,拎起镗锣,急忙往出走。走到洞口外边,漆黑一片,啥也看不清。他连忙敲镗罗,要了一个灯笼,顺着沟的缓坡爬了上去,就往家跑。到家门口一看,大门关着,怎么叫也没人应。二蔫巴一看没办法了,敲一下镗锣,要来一座大宅院,他走了进去住下了。
第二天早,二蔫巴又敲了一下镗锣,收回宅院。他来到堂叔家,把族人中的长辈请来,跟哥嫂把家分开。房子归老大,土地、钱财一家一半,二蔫巴把这些分家人送走,带上自己的分家单和地契等,在他哥嫂的对门,敲一下镗锣,要来一座大宅院,青堂瓦舍的,比他哥那房屋、院子要大得多。丫环、长工比他哥家的还多,进进出出,热闹极了。老大和老大媳妇看了非常眼馋。
最让老大和老大媳妇嫉妒的是,邻居们说:“二蔫巴屋中有好多书,在宽大的桌案上摆着文房四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还娶了一位漂亮贤慧的媳妇。
有一天晚上,老大和媳妇,在家炒了瓜子,沏好茶,把二蔫巴请过来。名义上是唠唠磕,叙叙哥嫂情意,话里话外赔个不是,说明过去做了些错事。最后回到正题说:“老二,你是怎么从老虎沟里爬出来的?老虎怎么没把你吃了呢?”
“你们还真想让老虎把我吃了呀?”
“不是,不是。”
“唉!别提了。我走进洞中,趴在八仙桌底下了,得了镗锣。在洞中的东墙,还有一个宝葫芦我没拿呢,比这镗锣还好。”
第二天夜里,老大和媳妇商量好了,要趁天黑,学二蔫巴进柳树沟洞中,把宝葫芦偷来。两个人背着绳子,来到柳树沟口扔二蔫巴的地方,把绳子系在老大的腰上,媳妇在沟沿上拽着往下放。到底儿后,老大解开绳子,乌漆墨黑的往里走,走到那个洞口,直奔东墙,见葫芦果然在那挂着,老大连忙摘下来,揣在怀里,往外就走。正在这时,老虎回来了。老大吓坏了,钻入八仙桌底下。
老虎进洞,连声吼叫:“有生人味!”
狐狸四处闻闻,抬头一看东墙,说:“老虎大哥,不好啦!宝葫芦丢了!”“找!洞内洞外全翻一遍,找到我撕巴了他!”
老虎、狐狸、黑熊、猴子散开寻找生人。狐狸没远走,它眼珠一转,啊!揭开八仙桌帷子,把老大薅出来,老大吓得昏了过去。
老虎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吃了老大,狐狸说:“老虎大哥,我有个好主意,比吃了他过瘾!”
“什么主意,快说!”
“咱们往长抻他,让他活遭罪,看他今后还贪心不!”
“对!”大家齐动手,把老大的鼻子抻个长长的。然后,把老大放了。这时候,老大媳妇在沟沿上正等呢,看见老大腰里缠着鼻子,肩上扛着鼻子回来了。
回到家,老大媳妇不知咋办好,急得直哭,打发人把二蔫巴请过来。二蔫巴看了看说:“嫂子,你别哭了,我能治好他的鼻子。”说着,从怀里掏出镗锣,一边敲一边念:“鼻子缩短,鼻子缩短!”
不大一会儿,老大的鼻子恢复了正常,又吃点止痛的药,老大和二蔫巴抱头痛哭。
从此,老大媳妇也变得和善了。两家归伙到一处,老大继续做买卖,老大媳妇带领长工地里春耕秋收,二蔫巴用功读书,管理账房,二蔫巴媳妇在家主持家务,做内当家的。从此,老周家的日子又过更加红火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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