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伺双夫

石榴果222年前
人工智能朗读:

一、屈县令用心良苦

明朝成化年间,屈英任青佛县县令。眼看自己即将致仕,新的县令就要顶替接任,于是,屈英拟就了一份奏章,递交朝廷,恳请在他任满后能继续留在青佛,以平民百姓的身份长期居住。

按旧时惯例,朝廷命官卸去吏任,一般以告老还乡回归故里为宜,如仍继续留于原任官旧地,往往会生出诸多弊端。

屈英时年五十有八,在青佛县任官十二载,早已习惯当地的生活,并且他患有哮喘病,身虚体弱,受不得凉;屈英的老家在千里之外的河南固始,气温偏冷,而青佛县地处东南,气候宜人,适宜罹病之人颐养天年;再者,青佛县物产丰富,米粮蔬果充足,是江南的鱼米之乡,亦是宜居之地;更兼其留在河南固始的老父母已亡故,妻鄢氏早年随他赴任,四海为家,十几年前屈英在浙江诸暨任县令时,鄢氏也因病去世了。考虑到以上种种,屈英也就更愿意留在青佛县了。

屈英尚未发迹之前,曾在老家固始跟一位老相士学过相术。老相士相术高超,在当地享有盛誉。

屈英祖上是乡绅小财主,但此时家道已中落。屈英自幼读书,父母指望屈英学有所成,能博取功名,获得一官半职。然而,屈英科考多年均落第,百无聊赖之际,其慕老相士之名而改学相术。屈英在老相士门下苦学六年,饱览易理、卦理、河洛数理,以及阴阳五行、所生所克等相书。学成之后,他虽没有老相士那般出神入化一相就中的深厚功底,但也敢号称“不准不收银”,乃是老相士十多位弟子中数一数二之门生。

老相士告诉屈英:“相理之学,书本只是其中之一二,真正的功夫在书外。因人是山川大地孕育之生物,山川有平坦奇险之分,大地有日出日落阴阳气象之异,故人有善恶美丑之别,这诚如戏文中有生、旦、净、丑之分。俊秀演生,貌美扮旦,正者为净,邪者为丑。这就是人之善恶在耳目,聪明与呆滞在于脸相之学说。相术高明与浅薄之分,就在于相士能从人之百相中,分清其生旦净丑,从善中看出丑,又能从丑中辨识善。而这一功夫就在于能观人之举止、体形、口唇、脸形等,再从言谈、声音、精神、气质辨识出真伪与善恶。这不单是学识,还在于见识。要获得真正的相人术不是前者,而在于后者……”

屈英默而记之。

一日,老相士对屈英说:“你人相聪慧,举止文雅,学识不俗,恕我直言,你命中不该是相士,定有另一番美好前程。你须离此相馆另寻前程!”说罢,老相士示以屈英十个字,“不惑七品运,富终异乡祖。”

屈英得之所示,心有所悟,当年赴考,果中进士,时年正好四十岁,朝廷命其赴诸暨任县令,一任六年。后平调任青佛县县令,连任十二年。不升也不降,真应了老相士“不惑七品运”的赠言。

屈英到了青佛县,此地处于闽中,属亚热带气候,雨水充沛,故粮丰林茂,物产特别丰富。他在任时,治理有方,十二年间年年丰收,全县富庶殷实,地方太平无事,民众安居乐业。因而,屈英很得青佛县上下官民拥戴。也因此,朝廷才会十二年无调令。

朝廷收到屈英的奏章后,批准了他的请求。半年后,新县令接任,屈英卸任为民。此后两年,屈英做起买卖,他利用人脉资源,从外地运来青佛县所没有的物产,在青佛售卖,运出青佛县的米粮蔬果到外地出售。屈英因此赚了一大笔钱。

此后,屈英决定在青佛城的正东角买下一块风水宝地,建起了一座三落大宅。这三落大宅分为前落、中落和后落;正宅两边还建有左右护落;前有水塘,后有花园,楼台亭阁,雕粱画栋,气势恢宏,巍然壮观。

但说来也怪,自从住进三落大宅,屈英的独生子屈焕有就开始生病,且一直不见好转。屈英请来城里许多郎中看病均不见效。这孩儿因从小失去亲娘,屈英丧妻之后没再娶,靠奶妈和丫环带大,他对独子倍加宠爱。

屈焕有天生好动贪玩,不喜读书,喜与青佛城一些不良子弟吃喝玩乐,身上毛病不少。擅长相术的屈英旱已发现,独子后脑勺左侧有一撮白发。现在病重吃药,那撮白发愈发显眼,很煞风景。

早前,屈英就从屈焕有这绺白发断其命中克母,后来其亲母果真早亡;另外,少年生白发于后脑左侧,亦属贫贱之相,再观察独子皮肉、神态、言语、行为举止,也隐隐感觉其有诸多贫寒之不吉。当然,这均藏匿于屈英内心,谁都没有告之。

其实,屈英早在儿子出生时,就按命理测了儿子的生辰八字,总感觉儿子命中有沿街乞讨之虞,故特取名“焕有”。在家乡话中“焕”与“饭”同音,用于人名,在相学里有时可起相克相冲相辅相成之作用。但真叫“饭有”,岂不是太白太俗?而用“饭”的同音字“焕”,一为雅气,二为暗藏“饭有”,盼儿子在他百年之后有口饭吃,不至于沦为乞丐。

二、败家子坐吃山空

幸好半年后,屈焕有的病竞渐渐好了起来。在那时,男子双十,女子二九,已属大龄未婚青年。屈焕有早已年过双十,这年二十二岁了。屈英暗忖,即使儿子命运不佳,也不能再拖延婚配年龄。为子孙计,为屈氏一脉香火计,屈英开始托媒人为病愈的儿子选女子婚配。

消息不胫而走,四乡八里一闻说是前县令屈英要选儿媳,应媒者无数。然半年过后,媒人所送的十多名女子均不合屈英之意。

就在屈英为此事大伤脑筋时,媒人为青佛江上游蓬溪里一个叫刘浏的女子说亲来了。媒人说起刘浏的相貌特征,甚合屈英心意。屈英测算了媒人送来的生辰八字,顿时大喜,即叫家人备轿,与媒人赶到了离城百里的蓬溪里。

轿进刘家,只见刘家的庭院虽没屈家气派,但刘家上下砖厅石埕,壁堂乌油暗漆,前花园后亭台,水池花园。原来,刘家乃是蓬溪里首富。经述,刘父原是蓬溪一寺院的和尚,后还俗为民,娶妻生女,三十八岁方得此女,视若掌上明珠。刘父从小叫刘浏读书识字,让她长成一个女中闺秀,知书达理。不仅如此,她还喜骑善射,是蓬溪里乡间狩猎的第一高手。

屈英听说刘浏能文能武,不禁喜上眉梢,惊喜不已。入座后,屈英仔细端详这姑娘,只见她长得亭亭玉立、眉清目秀。接着,屈英特意叫刘浏上厅堂端茶给他喝。刘浏也不拘谨,落落大方,端过茶时,屈英发现,刘浏十指纤细,指甲鲜红透亮。更使屈英惊讶不已的是.姑娘右手心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那朱砂痣有花生米一样大,突兀掌心。像这般大小朱砂痣长在女子掌心,是屈英以前和老相士学相六年所没见过的。据相书所示,女子掌中有朱砂痣是属大富大贵之命。

屈英心中暗喜,能为命贱之子择上一个大富大贵的媳妇,乃是他今生所愿,他死可瞑目矣!屈英当日一口答应定下这门亲事。不日,他就差媒人送上一份丰厚的彩礼。不久,屈英选良辰吉日,让屈焕有正式与刘浏拜堂成亲。

屈焕有见父亲为其娶了一个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妻子,更是眉飞色舞,喜不自禁,对刘浏呵护有加,日夜厮守,也便陷入温柔乡,整日无所事事。

屈英见儿子不思上进,不禁心里暗自叫苦,没多久,哮喘旧病复发,病倒在床,请来郎中看病,服了数月药物,病情并不见好转。

再过一月,屈英更觉身心不适,气脉虚弱,呼吸困难,他自觉所剩时日不多,便叫刘浏独自来到他病榻前,拿出一张相运字书,上面写有六个墨黑大字:“双音双福双荫。”

刘浏不解,屈英也没多作解释,只说:“你好生保存,日后就懂。”然后,他又在儿媳耳旁嘱托些悄悄细语,接着长叹一声:“屈家从此托付与你了,切记我言!……”随后,屈英双眼紧闭,溘然长逝。

屈英故后,原有老父加以管束的屈焕有,如今没人管束,一时就如出笼之乌,自由自在,又与原来那帮轻薄子弟往来频繁,因而开始放浪形骸。虽家有娇妻,却渐感索然乏味,便常出入城中酒肆赌楼,烟花柳巷,左搂右抱,整日花天酒地,好不快活。

其妻刘浏看不过,好言相劝,让屈焕有趁家父刚过世还留有不少家产,赶紧学做一点儿生意,以此养家糊口,否则,不务正业,终会坐吃山空。

屈焕有十分不快,回道:“难得有这般快活,还管这多鸟事?人生在世,有空行乐就该及时行乐。到了无空行乐,想行乐也没得机会。到什么山再唱什么歌也不迟!”

仅一年工夫,屈焕有几乎把屈英故世所留银两,花得所剩无几。此时,屈焕有仍醉生梦死,为得嫖赌饮之资,于是开始变卖家藏值钱之物,最后连刘浏的嫁妆、私房之物,也弄到城中当铺典当。刘浏极力劝阻,然屈焕有已犹如走火入魔之狂徒,不仅听不进耳,还对妻子拳脚相加。

有一次,屈焕有见家中再没什么值钱物品可供他典当,便叫人来,将大宅门外那对镇门石狮挖走变钱。

刘浏怒道:“哪见过如此败家子,连镇门石狮也挖去换钱!”

屈焕有见刘浏阻止他搬挖石狮,又一顿拳脚过去,打得刘浏鼻青脸肿。刘浏啜泣着急忙躲开,任由他去,带着两个贴身丫环,跑回娘家。

妻子走了,屈焕有也不去追寻,感到没了她反而不碍手碍脚,反正三餐有酒肆饭馆可食,没钱了,就拿家中能当钱之物到典当行当钱,要那管事婆娘干什么?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屈英留下的财物竟然能让屈焕有典当了两年。此后,再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只剩下那三落大宅。此时,已鬼迷心窍的屈焕有为了吃喝嫖赌的财源,就打典当大宅的主意。但毕竟三落大宅太大,青佛城还真没有一家当铺能独立典当得起,最后只能由城里几家当铺五马分尸,分割成几块,有的典分水榭,有的典分楼台,有的典分大院正落,有的典分中落……一年后,这些典当行终于把整座三落大宅瓜分完毕。

接着,屈焕有再没有什么可典可当的了,这时,往日称屈焕有为“爷”的妓院、酒楼、赌馆,便把这个一贫如洗的败家子棒打赶出铺馆。

一个原是七品县令之子,就这样沦为街头乞丐,开始流浪四方……

三、贤惠妻别抱琵琶

且说回到娘家蓬溪里的刘浏,见夫家没来找寻,她也就在娘家安顿了下来。其实,刘浏是怀有了身孕,她最为担心的是屈焕有不时动粗会伤及胎儿。于是,她左思右想,从长计议,最后才决定回娘家的。

刘父深明大义,女儿本就是刘家的掌上明珠,现见她又怀有身孕,二话不说,便接纳了女儿。不久,刘浏在娘家生下屈家的血脉——一个男婴。刘浏给他取名敦泰。

此时,刘浏探知屈焕有已在城里沦为乞丐,心中虽然着急,但想到他不听劝告,咎由自取,也就没再回城,在娘家安心养育幼儿。敦泰天真活泼,资质聪颖,刘氏一家十分疼爱。转眼间,敦泰已长到三岁。

一日,秋高气爽,刘浏带上两个贴身丫环,骑着三匹硕壮的马儿,到蓬溪里的深山野林里打猎。刘浏一为养身,二为能猎得一只山獐回来给幼子秋补身骨。可惜她打了半日,却没碰上山獐,倒是碰上了一只麂子。那是只雄麂子,健壮而机灵,听到穿梭在山林间的马蹄声,远远就惊闪躲开。刘浏在后一路追赶,穷追不舍,把两个丫环甩得远远的。赶出有十里之地,麂子终于跑进一片茂密的丛林,刘浏迎头赶上,见麂子躲于一棵老松树背后,刘浏搭上弓箭,猛地一拉,只听“嗖”的一声,一箭射中麂子后腿,麂子哀叫一声,拖着受伤的后腿,蹿进丛林深处。

刘浏赶进丛林,逼向伤麂,然后跳下马去,用绳索套住鲜血淋淋的麂子。她刚要转身时,林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是什么人在此捕杀?”

刘浏一阵惊慌,循声望去,只见一丛松树林底里搭有一个草寮,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探出头来。

刘浏惊讶不已,倒退一步,慌问:“你是人是鬼?”

那人应道:“我是人,你怎见我是鬼?”

刘浏握紧弓箭逼了过去,见那人蓬头垢面,身体上下污浊不堪,乌黑一团,胯部只挂一条破烂的短裤,裹住羞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刘浏又问:“你既然是人,何以住在此处?”说罢,钻进草寮,想看个究竟。

草寮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用松木搭就的铺盖,一床破被千疮百孔,地上放着几只破碗,围着一台用三块石头搭成煮食的锅灶。刘浏瞅着锅灶左右后背的三块黑不溜秋的石头,觉得万分奇怪。何以奇怪?那三块石头在刘浏人影闪动之下,居然发出一种眩目的光芒。刘浏以为是自己眼花,便用箭头在石头上敲打。这时,那三块被灶火熏黑的石头闪烁出一股更强烈的奇异金光!

刘浏毕竟是从大户人家走出来的,在县令家见过诸多金银财宝。她从那三块石头闪出的金光里,判断这不是一般石头之光,而是异常的金属之光。刘浏捡起一只黑石,往另外两只黑石上撞击,相互撞击发出的均是金属之,声。

刘浏确认此石是稀世之宝——乌金矿石无疑后,对那蓬头垢面的黑汉问道:“你这黑石从何处而来?”

黑汉转着眼珠,指着密林底下那条涓涓流水的蓬溪说:“从那里搬来!在那里,这种黑石头遍地都是!”

刘浏半信半疑,道:“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黑汉回答道:“可以。”即带她去了。

刘浏到溪畔一看,从脚下直到一处陡峭的山崖,均是和她在草寮里见到的灶石一模一样的黑石。这爿黑石山崖,在秋日正午的阳光照耀下,放射出一种璀璨夺目的光芒,就像一座金山银岭。

刘浏暗自惊喜,这黑汉仅是一山野匹夫,哪能认得这座黑石山是乌金矿石呢?他更不会懂得这些矿石要经过冶炼,能炼出稀世之宝的乌金。正因如此,他才会把这些乌金矿石拿来做烧饭的灶石使用。刘浏当然不会直言告之,只问:“你为何一人跑到了这深山老林?”

黑汉含泪答道:“我十六岁时父母双亡,成为孤儿,村里宗亲见我年幼,没得依靠,为霸占我家屋宅田园,诬我偷村人东西,将我赶出村子。我有家难归,便独自来到这里躲藏,靠打猎和采野果为生,过起这野人生活。”

刘浏听了,顿时生出恻隐之心,便问他:“你今年多大?”

黑汉答道:“今年二十有六,我姓龚名成,已在此独自生活了十个年头。”说罢,泪雨滂沱。

刘浏安慰道:“龚成,你不必过于悲怆,我告诉你,从今日起,你应该是有救了……”

不久,刘浏出重金从外地请来专事矿业冶炼的一队人马,乘着船只沿青佛江溯游而上,直抵蓬溪那片深山野林,不日,安顿好的工匠便开始对这座黑金矿石进行挖掘和冶炼。工程并不复杂,先砍去溪滩两岸和悬崖峭壁上的树木,再开掘出一条巷道,于是,一块块闪烁着诱人光辉的乌金矿石,便源源不断地从巷道运送出来,又经这些能工巧匠们在矿炉里精心冶炼,半个月后,第一块纯正的乌金,在一片惊奇的目光下交到了矿主刘浏的手中。

据青佛县志记载,这是青佛县有史以来首次在自己的土地上冶炼出金子。它不是官府发现开采,而是出自一个平民女子的慧眼和巧手。此后,源源不断的乌金从蓬溪金矿炼出,经刘浏之手销往国内外。

再后来,刘浏又在乌金矿场周围陆续发现了铜矿、钨矿、铁矿和煤矿。金矿和铜矿储量较少,金矿在刘浏之手开采冶炼达六年之久;铜矿和钨矿一直开采到明末后期转为官府开采,至今长达五百多年未竭:铁矿储藏量十分丰富,开采至今,铁矿曾被冠名为“三采田铁矿”,喻意为明、清、民国三个朝代开采之矿山;而煤矿在刘浏之手,只开采一小部分,因当时对煤之运用较少,又有交通水运等诸多不便,矿井几经荒弃和几度挖掘,不时有煤产开采运出,但真正大开发是到了近几十年的事。此是后话。

可见,刘浏对青佛县贡献有多大,也可见老县令屈英当年能选中刘浏这样的女中豪杰做儿媳,真是独具慧眼。

且说那源源不断出炉的金坯,自然给刘浏和龚成带来了巨大的财富。此后,矿山的冶炼大都由龚成掌管,因龚成不识字不懂账目,销售就一直由刘浏执掌。一年后,刘浏在蓬溪矿场再婚,嫁给了比她小三岁的龚成。龚成对这种老少配甚感满意,因为是刘浏使他告别了在深山老林的野人生活,让他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财东。

刘浏用这些新获得的财富,为龚成在原来的蓬溪里黑土村四周购置了数千亩良田,仅田出租一年就可收租谷万担。当刘浏带着几年前被族人赶出村子的龚成回到黑土村时,那些早有所闻的族人,因愧疚而纷纷逃避。然而是族人做了亏心事自己害怕,刘浏并不想与这些乡里族人计较。族人闻知刘浏不是回来行报复之举,才又纷纷回来向龚成道歉,并且主动退回占去的房屋田产,刘浏一一致谢。但为了给龚成争一口气,刘浏特意在这些归还的房屋田园旧地大兴土木,建起一幢仿屈家模样的三落大宅,样式完全按照屈英设计的模样和格局。这是青佛县的第二座三落大宅,同样耗用了三年时光才建成,只不过它不是建在城里,而是建在离城百里的蓬溪黑土村。刘浏取宅名为“二兴居”。

二兴居竣工时,刘浏和龚成已婚六年,刘浏为龚成生了两个儿子,刘浏按五岳排行,一名为敦华,二名为敦衡。后来,刘浏为龚成续娶两个年轻而貌美的小妾,说这是弥补龚成娶她老妇少夫之缺憾。

龚成喜上眉梢,整日笑得合不拢嘴。

四、不肖儿洗心革面

刘浏见龚成家道已殷实富足,人丁兴旺,便对龚成说:“我已为你创下一份几辈人都享用不完的家业,我们夫妻一场,是我们命中注定之缘分。不过,我实言告你,我仍日夜思念前夫。你能有今日,先要知足,再是要感恩于我前夫屈焕有,没有他之落魄为乞,就没得你之今日与我为夫妻。现在该是你‘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如何物归原主?”龚成听后,掩面痛哭。

刘浏又劝慰道:“你能有今日富甲一方,如果没有前县令——我前夫之老父给我的银两做资本,哪有钱银来开采矿山,炼出乌金,如此功德应记在老县令的身上。人之恩德,当思报之。你现今什么都有了,可老县令之子——我之前夫屈焕有却仍乞讨于他乡,不知生死。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是我的结发夫君,我不仅思之,还要救他于水火之中,以尽人妻之责。现在你应帮我再做一件事。”

龚成泣然道:“我能帮你何事?”

刘浏答说:“你按我的吩咐去做就是!”

多日后,黑土村二兴居大宅后院新开张了一个乞丐营,用于招揽远近十乡八里乞讨要饭之人,只要是乞丐都可来此乞丐营入住,吃穿用度一律免费。

此事传出,四面八方的乞丐闻之,奔走相告,纷至沓来。天下有如此好事,哪有不来的?不到两个月,乞丐营就来了二百余人。一日,有乞丐营头报说,有一名叫屈焕有的乞丐新入住乞丐营。是夜,刘浏叫龚成将屈焕有带进三落正院。

在大厅堂,刘浏隐于屏风内处,此时只见一身瘦骨嶙峋,衣不遮体,虱蚤满身的乞丐立于厅角,样子非常凄惨,哪还有十多年前屈焕有之样貌呢?刘浏再三细看,终认出乞丐后脑勺分明有一绺显眼白发,确认他为屈焕有无疑,刘浏方叫龚成把乞丐带入内室相见。已沦为街头乞丐十载的屈焕有,此时乱发披肩,像个疯人,目光更是呆滞而惊恐不安。刘浏视之,不觉泪如雨下,泣声道:“你还认得我吗?”

屈焕有仍神情木然,仿佛没听见一般。刘浏连喊其名三声,他才缓慢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一身穿金戴银、衣饰华丽的妇人,摇首道:“我不认得。”

刘浏又大声泣道:“我是你妻刘浏呀!”

屈焕有听之,身体略略动了动,但他怎敢想象眼前的富贵妇人会是他的发妻?直到刘浏走到近前,屈焕有才从梦里云里惊醒过来,但仍不敢辨认她是刘浏。

刘浏再次痛泣道:“屈焕有,才十年,你竟然沦落成如此人模鬼样!你爹临终时嘱咐我,说你命里要有这番乞丐要饭为生的周折,我原以为是你爹临终幻象,没想到果真应他所言,而且是这般凄惨光景。”

屈焕有此时已认出眼前妇人正是刘浏,愧疚着掩住脸说:“怪我当初不听你言,整日吃喝玩乐,终落得家业败落。我又赶打你出门,自己终落成靠乞讨生活的下场。这是天之报应,我悔之不及呀!”

“如果现时你有钱,还会赌吗?”刘浏问。

“我还有什么钱物可赌。我正是败在了赌上。十年了,连赌是个啥样,我也忘个精光了。”

“还想嫖吗?”刘浏继续问。

“自从我当光家产,妓馆老鸨就赶我上街,往日厮守娼妓见我身无分文,都视我如陌路之人,没一人怜惜过我。我方知烟花柳巷婊子无情,只有家妻才是家庭根本。’

刘浏叫龚成搬出一瓮老酒。其酒香扑鼻诱人,刘浏盛满一碗酒,递上说:“今日得以相见,这碗酒给你压惊。”

屈焕有接过老酒,但仅在碗边舔了一舔,又放在八仙桌上说:“我行乞多年已不知酒味,现闻之就要作呕。”

刘浏说:“多年没喝,今日喝之无妨。”

屈焕有说:“我哪还有奢望喝酒,我只图能在这乞丐营混个一日三餐,图个吃住。”

刘浏说:“不,你还有一番事业前程等着你去做。”至于什么事业前程,刘浏一时没有说。

五、有缘人重修旧好

一个月后,刘浏泪别后夫龚成,带着已十一岁的儿子敦泰和已重现人样的屈焕有,回到了青佛县城。

刘浏从龚家带来一大笔资金,开始着手赎回十年前被屈焕有典出的屈家业产。首先赎回的自然是三落大宅。三落大宅当时是被分割成几份,才有当铺当得起。几家当主原以为屈家已落魄到如此地步,再也无力赎回,都暗喜出小本而赚了个大便宜,因而都视房屋如自家的,倍加爱惜。三落大宅虽被当多年,却无多大的损坏。刘浏见了心中大喜,差人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一一赎回。也有碰上难说的当主,刘浏就吩咐多破费一些银两,或者比原典金多出几倍给当主,还是赎了回来。

费了一段时日与周折,三落大宅终于还是“完璧归赵”归属屈家了。刘浏一一清点家产原物,发现有散失的又对下人吩咐说:“只要是屈家的一草一木,花再多的血本,也要赎回。”就连当年被屈焕有以一百银两卖给乡下一位财东的那对镇门石狮,刘浏也差人颇费几番周折,并高出几倍的银两买回,重新安放在宅门原来的位置上。

见到屈家产业失而复得,刘浏感慨万千,而更多的是宽慰。虽然世事沧桑,但旧日已逝,今比昔强,这咋不令人宽慰?更兼里面还蕴藏着一些只有她知悉的秘密。什么秘密呢?

是日,刘浏选了个良辰吉时,拿来屈英临终写给她的相命字书,放在屈家正厅神龛面前,面对那“双音双福双荫”六个墨黑大字,对屈焕有道:“你爹赠我这六个字,我现在总算读懂了:‘双音’,我刘浏两字同音,即双音;‘双福’,是谓我刘浏命里要嫁两个丈夫,双福即为‘双夫’之谐音也;‘双荫’即你父抬举贱女,谓我命里能福荫屈龚两姓夫君。据我所知,你爹学相术多年,后入仕做官,即再没为他人看过相,他一生或许只看过我一人之命相,赠我一人之相命字书。只这六个字,却概算了我一生之命理,且如此之精准。你爹真神算也!可见,你爹如不做县令,也可做一个名震四方的相士也。”

刘浏言罢,吩咐丫环拿来斧头,来到大宅正堂,当着屈焕有和众家人的面,叫仆人劈开那对要双人合抱的大柱。

众人先是大惊和不解,然等大斧劈去外层木壳,一道银白亮光闪出,即有银块像流水一般涌出!原来,左右两根大柱里藏有白银千两,辉煌耀目,众人见之皆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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