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西风已经吹了四天。
律师的心情又糟糕得像个烂茄子,于是他一个电话把正醉得一塌糊涂的金田硬生生地从床上拖了下来。和往常一样,又是去G 市东郊,那条荒无人烟的林荫道上散心。
金田晕头晕脑地和律师乘车到了郊外,踏着秋末道路上的片片黄叶,往东一直走了许久。这时金田才想起说话:“我说律师,你为什么非得把我拉到这种郁闷的地方来?”
“我就是郁闷,怎么了?我喜欢这样。”
“OK,我没什么意见,既然你认为这有利于提高你的哲学细胞……”
“闭嘴,你每次喝多了总和我讲什么哲学。”
“某人曾经说过……”走着走着,忽然眼前出现一大块空旷的场地,金田停下来没说话。
该场地南北距离约六十米,东西距离约一百米,路到最东端刚好拐向南去了。北面是一幢三层小楼房,看起来像个旅馆之类的。南面则是一片看不到头的树林。由于路边的树木在此和树林连成一片,所以看上去显得很突兀。这时,一个男人迎风站在这场地几乎正中央的位置,远远地抬了抬手,和律师、金田打了个招呼。
男人手里拿着一长串红色的东西,看上去像一长串辣椒,又像鞭炮。男人打了招呼后就转过身,弯腰拿起那串东西的另一头。现在金田知道了,他是要放鞭炮。
“律师,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我说,人家如果是给老婆过生日的话关你什么事?”
“也是……”
“金田君!我看到冒浓烟了。我们转过去,我不喜欢这东西。”
说着律师不容金田多说就把他硬拽了个180 度转身,呼呼的风迎面吹来,金田不由得直打哆嗦。
让人耳鸣的爆破声持续了约30 秒,金田在最后一声爆竹过后马上转身,看到了迷蒙的烟雾和……那男人哪儿去了?
“金田君,那……那男人怎么躺在地上?”等待金田和律师的竟是个死人,或者说是临死的人比较确切。律师简单地看了看他身上左肋之处的大口子,拿出了电话。
金田蹲下身子,默默地环顾四周。
“不可思议的事情啊,金田君。”律师开始兴奋起来,“我认为,不可能有人能在这里杀了人,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而且整个过程只用了30 秒钟。”
“可是现在的确是这样的,律师。”金田表情有些不悦,自己往东走去,似乎在期待能发现什么新的线索,而律师此刻独自做了“守灵人”。
10 分钟后,金田的酒劲大概过去了,他表情稍显轻松地回到了现场。
“律师,那里,你看,就是路尽头往南拐那里。再往东的话就是悬崖了,下面有个湖。应该说只是个小水池。”
“别说这些了,这破地方!见鬼了,警察怎么半天还没有到?”
“还得过一会儿呢,你不想想我们来这儿用了多长时间。谁让我们要来这种鸟都不生蛋的地方呢!那你这10 分钟做什么了?”
“我打了个电话给死者的妻子(我在死者的包里找到了电话本),她说她老公是这家店(他指了指北边的那间旅馆)的老板。首先声明,我没告诉她,她现在已经没有老公了,我只是自称是她老公的老朋友。她就跟我说了一大堆,像诉苦似的,不过我听出来,她是很爱她老公的。她说最近生意不好,她老公欠了好多债,她还问我是不是讨债的,又说她老公是个内心很脆弱的人,由于生意的原因,现在成天精神不振,还说什么真希望自己出了车祸好给老婆留点钱,于是他买了很多份保险。”
“精神不振?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哦,没有……他妻子说,最近几天他老是在门外——就是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放风筝。”
“那么说……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认为在他点鞭炮前,有人在附近。你也知道,没有人能在那30 秒内来到这里杀了人,然后再凭空消失。”
“那么很显然,我们成了最大嫌疑人了。”
“恐怕是这样,这里就我们两人。不过警察没理由怀疑我们。”
警察来到了……各种烦琐的工作基本结束。
“律师先生。”一个警官忙完工作后和律师搭起了话,“刀伤深约10cm,由心脏左下插入,凶器估计是厨房用的剔肉刀一类,致使血大量喷出,但凶器现在找不到了。在尸体东边的地上有一段血迹延伸了几米。我想受害人是很快就没命了。”
“很不幸,是这样的。”
“据你和金田先生所说,我们也迷惑不已,的确,谁也不可能在30 秒内杀个人再跑掉。那房子背面就是悬崖,没人能从那里跳下去而没事。难道真的有什么人硬是要在30 秒的时间里杀了人之后飞走?而南面那个树林,两位也看到了,树木比较稀疏,又延伸得较远,我相信两位也明白,凶手不可能杀人后藏身在里面。往东往西诚然都不可能。真是让人头疼啊……”
“感谢你没怀疑我,警官。”金田摇了摇头,好像酒劲又让他头晕了起来,“那么,我来解释一下这见鬼的事情。”
聪明的读者,你知道怎么解释事情的始末吗?
答案:
“我相信你小时候——也可能是成年后——警官,你看过《福尔摩斯》。当时我看的时候,最记得他的一句话‘当我们把几乎所有情况排除后,剩下的情况就算再不可能,它也是事实’。我现在就是想说这个。你刚才也分析了,的确是没有人可能用三十秒的时间飞——原谅 我用这个字——到这里杀了人又消失不见,那么现在只能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根本没有人来过。”
“啊,我想说的是,凶手就是死者自己。别说话,等我说完。整件事情只是个不大不小的……我应该说,悲剧。死者由于心理承受能力太脆弱,经济上的严重问题把他压垮了。怎么办??他要怎么办?要知道他是多么爱他的妻子,以后的生活将是怎样的困苦?也许他不在乎自己的问题,不过却忍受不了自己的妻子和他一起受苦——真像你啊律师——可是越是想出意外这老天硬是不让他出。于是他只有自己来结束这悲哀的生命了。最近刮起了这烦人的强西风,刚好给了他一个机会。律师,他妻子说这几天他在放风筝,那是在做一个试验。也或许是在等待一个目击者,今天我们两担当了这个角色。他先点燃鞭炮,显然很多人不会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他放鞭炮,今天我们两转过身去了,这样最好,就算没有,鞭炮产生大量的烟雾也会让你看不明白,我甚至大胆推测他在鞭炮里又加入了某种能产生更浓烟雾的东西。鞭炮开始爆破,他于是拿出刀子解决了自己。然后拔出刀子——这一点我很佩服他,然后‘忽——’刀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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