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变态的衣冠禽兽

石榴果302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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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历经的年代越久远,词汇的写法、读音,乃至本义和引申义就越复杂。犹如一线涓涓细流,一点一点地汇成平阔的水面,直到变作恣肆汪洋、浩荡汹 涌的大江大河。原本水流清冽、柔弱,流着流着就翻卷成凶悍的“浑汤儿”。如今,听起来顺耳的词汇,未必当初是褒义;反过来,那些顶风臭八里的词汇,也未必 生来就有贬义。“衣冠禽兽”这个成语,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明朝文官的朝服

只要会说中国话,谁都知道“衣冠禽兽”骂人不带脏字,而且愤恨、侮辱的语气非常深重。除非万不得已,这个字眼儿很少强加于人。惟有那些道德沦 丧、行为下流、处事卑劣的无耻之徒,才可能被斥为“衣冠禽兽”。一个道貌岸然、人模狗样的家伙,却成天干伤天害理、损阴丧德的丑事,此类货色,就是“吃人 饭,不拉人屎。说人话,不办人事”的“衣冠禽兽”。殊不知,这个彻头彻尾的贬义词,在诞生之初,却是个万众仰慕、光彩照人的“体面”词儿。

“衣冠”的本意,代指公共权力。人类社会往往就是“衣冠社会”,有光脚儿的,也有穿鞋的;有骑马的,也有骑驴的。衣服穿戴始终法度森严,极有尺 寸,就像梨园那句行话:“不怕穿破,就怕穿错。”特殊阶层,非常重视“衣冠”标志。比如,受鄙视的商人,两只鞋不能完全一样;再比如,地位低下的妓女,必 须穿裤子,而不能随便穿裙子……如果上升到朝廷官仪,就更不能马虎了。所谓“衣冠”,就是“看得见的权力”、“贴上标签的等级”。

按照朝廷官制,根据品级不同,彼此“工装”的颜色和图案各不相同。单说装饰图案吧,不外乎“飞禽”、“走兽”。这种严格的等级制度,从明朝就已 经开始了。据明、清两代正史中的《舆服志》记载,文官绣“禽”,武官绣“兽”,任何人不得擅自逾越。“衣冠”上的“禽兽”自然和文武官员的品级一一对应。

明代官员的服饰规定:文官官服绣禽,武将官服绘兽。文官一品绯袍,绣仙鹤;二品绯袍,绣锦鸡;三品绯袍,绣孔雀;四品绯袍,绣云雁;五品青袍,绣白鹇;六品青袍,绣鹭鸶;七品青袍,绣鸂鶒(音‘希赤’);八品绿袍,绣黄鹂;九品绿袍,绣鹌鹑。

武将一品、二品绯袍,绘狮子;三品绯袍,绘老虎;四品绯袍,绘豹子;五品青袍,绘熊;六品、七品青袍,绘彪;八品绿袍,绘犀牛,九品绿袍,绘海马。

看来,“衣冠禽兽”曾是一个令人非常羡慕的赞美词汇。可惜,到了明朝中晚期,社会的语言环境发生了变化。乌烟瘴气的宦官政治,彻底颠覆了“文死 谏,武死战”的从政理念。无论是京官还是外臣,都人人自危、明哲保身。很多官员甚至干起了鱼肉百姓、为虎作伥的勾当。文武官员的名声越来越臭,曾广受推崇 的“衣冠禽兽”,渐渐堕落为“披着人皮的狼”。

其实,明朝以前,原本有个成语,指斥那些道德沦丧、行为卑劣的“伪君子”,叫做“衣冠枭獍””。“枭”,是一种穷凶极恶的鸟儿,传说它为了存 活,不择手段,不惜吞吃母亲。“獍”,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传说它饥不择食,杀气腾腾,居然敢咬死自己的父亲。这两种丧心病狂的禽兽,衣着再体面,也是千 夫所指,人人喊打。宋朝人李昉编撰的《太平广记·谄佞》中,提到了一个叫苏楷的人:“(苏)楷,人才寝陋,兼无德行……河朔士人目苏楷为衣冠枭獍。”明朝 之前“衣冠枭獍”所处的位置,就像现在的“衣冠禽兽”。“衣冠禽兽”彻底掉价,恐怕也是明末清初的“语言发酵”。汉语,在特殊的社会背景和文化环境下,催 生出了新词汇、新词意。

明末文人陈汝元写《金莲记·构衅》时说:“妆成道学规模,飞语伤人……人人骂我做衣冠禽兽,个个识我是文物穿窬(窃贼)。”清朝小说家李汝珍也 在《镜花缘》里写道:“既是不孝,所谓衣冠禽兽,要那才女又有何用。”显然,这时的“衣冠禽兽”,已经沦为风度翩翩的活畜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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