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78年早春,杨柳新绿,青竹吐翠。沙头镇的大街上,新近开设了一个“百草堂”中药铺,门首贴有一副独出心裁的对联:“人参独活灵芝草,远志当归何首乌。”
药铺的主人是年过半百的“诗圣”杜甫。他是刚从四川夔州东下,来到沙头镇定居的。
杜甫刚到沙头镇,就和荆沙一带的老友李之芳、郑审等人相会。他的弟弟杜观也将家眷接来,兄弟团聚,甚为欢洽。
恰逢荆南节度使卫伯玉大兴土木,修建楼阁,杜甫特地献诗致贺:
楼上炎天冰雪生,
高飞燕雀贺新成。
碧窗宿雾蒙蒙湿,
朱拱浮云细细轻。
由此可见,这幢新建的大楼是十分壮观的。
杜甫献诗的目的,是希望卫伯玉能看中他的文才,象成都节度使严武那样重用他,甚至将他荐贤于朝廷。谁知卫伯玉不学无术,更不懂得爱惜人才,加上他的门客争风吃醋,从中挑拨,说杜甫自恃有才,清高孤傲,不把卫伯玉放在眼里,从此卫伯玉对杜甫怀恨在心。
俗话说:“立吃地陷,坐吃山空。”杜甫一家人来到沙头镇,生活无着,经常靠亲朋好友接济,毕竟是寄人篱下,不是长远之计。为了养家糊口,杜甫打算重操在长安时曾经“卖药都市”的营生。这个主意,立即得到了几个亲朋好友的资助,经过一番筹备,终于在沙头镇上开设起了一个中草药铺。
杜甫的药铺开张后,货真价实,童史无欺。他不仅卖药,还给顾客看病。若是穷苦人家有个三病两疼,小小药方就可以治好的,杜甫总是热心地替他们诊治,确实无钱付还药费的,他就免费赠送。因此很受当地老百姓的欢迎,一度生意兴隆。
常言道:“落毛凤凰不如鸡,虎落平原被犬欺。”杜甫在沙头镇开设药铺的生意一好,自然把市镇上其它几家药铺的生意抵垮了。正巧这几家药铺的老板,是当地的几户大财主,他们暗恨杜甫这个“外来户”抢走了生意,真是“同行是冤家”,于是他们串通起来,用银子收买了卫伯玉衙门里的一个书吏。
书吏是卫伯玉的亲信,专门为卫伯玉出鬼点子的。近来,这家伙在赌场上输了个精光,手头正缺钱。这时,碰巧有儿个“财神爷”送钱上门,说是要想方设法将杜甫撵走。书吏平时对杜甫也无好感,所以满口应承下来了。
一天,书吏乘机在卫伯玉的面前挑唆说:“老爷呵!你郎晓得杜老官儿在沙头镇上开药铺的事吗?”
“嗯,晓得。”
“哎呀!这个杜老官儿可神气啦,他在药铺门口招揽顾客,夸下海口,说是‘百草堂’,天下的药材无所不有,其实,他是想把人家都压垮哩。”
“真有这等事吗?”卫伯玉疑惑地问。
书吏故弄玄虚地说:“还有一件事,小人不敢而讲。”
“呵!”卫伯玉更加奇怪:“有什么话,你只管讲吧!”
书吏凑上前去:“杜老官儿自以为才高学深,骂老爷目不识丁,占着茅坑不拉屎!”
卫伯玉终于被激怒,决心对杜甫施行报复。俩人合计了一会,由书吏出点子,开了一副中草药单,到“百草堂”去拣药。
“你将这副药单交给杜老官儿!”卫价玉交待说,“要他照单发药,若有则罢,没有就砸掉他的招牌,叫他滚蛋!”
书吏是“捡着解手纸当文书”,如获至宝,三步并着两步走,径直来到“百草堂”。
书吏跨进药铺,将药单往柜台上一甩,大声说:“这是卫大人急需的药品,赶快照单发药。”
药铺的伙计接过药单一看,都傻了眼,面面相觑。原来药单上开着他们从来未见过的四味药名:
行运早 行运迟
正行运 不行运
有个老伙计对书吏陪着笑脸问道:“卫大人是请哪位高明郎中开的药方,怎么我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娘的!你们开的是么事药铺?”书吏不等老伙计讲完,就破口大骂。“快给我把杜老官儿叫出来。若是配不齐卫大人的药方,我就要动手砸你们的招牌!”
伙计们不敢怠慢,腿快的早已将此事告知杜甫。杜一甫接过药单看了一眼,心里己经明白,这是卫伯玉在与他出难题。仔细啄磨,禁不住付之一笑,心想:“区区雕虫小技,也来班门弄斧,未免太不自量。”他胸有成竹,收起药单,要伙计用纸包了四味药,健步来到柜台前面。
杜一甫见了书吏,仍然以礼相待,拱手问道:“这位大哥请了,既然是卫大人关照小店,不知有何见教?”
书吏仍然目中无人,傲慢地说:“杜老官儿听了,我家老爷患有一种怪病,急需几味药品,必须照单发药,否则将要砸你招牌,赶你滚蛋!”
“哦!卫大人的病也确实患得蹊跷!”杜甫淡淡地一笑,讥讽地说,“不过,卫大人所需的药品,小店里应有尽有。”
“什么?”书吏大吃一惊,口气稍有缓和说,“你先拿给我看看。”
杜一甫不慌不忙,拿出用纸包好的四味药品,原来是一片萝卜干、一块生姜芽,一粒红皮李子,一枚干桃僵。
书吏一看傻了眼:“杜老官儿,你是惯跑江湖的,这算是什么药?”
杜甫笑道:“萝卜干是‘甘罗’的意思,甘罗十二岁就当了宰相,你说他是不是‘行运早’呢?”
“是!”
“生姜芽是‘姜子牙’之意,姜子牙八十三岁才遇周文王,你说他是不是‘行运迟’呢?”
“是!是!”
“这红皮李子,虽然酸不溜丢的,却正是日前市场上的紧俏货,所以说它是‘正行运’哩!”
“呵!”
“这干桃僵是隔年的桃子留在树上的,经过雪冻霜打,己算不得鲜果,只能入药,所以说它已‘不行运’了。”
书吏连连点头,无话可驳。
杜甫接着说:“我将这李子和桃僵还有一比咧!”
“比做什么?”
“这红皮李子好比你家的老爷,干桃僵好比是我。”杜甫一字一板地说,“卫大人虽然不学无术,是个大草包,却受朝廷的重用,戴乌纱,穿红袍,当是‘正行运’。我空有满腹文章,却是报国无门,所以‘不行运’了。当今朝廷重用奸臣,嫉贤妒能,正如俗话说的是李代桃僵,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经杜甫这么点破,书吏才恍然大悟,暴跳如雷地说:“好哇!杜老官儿,莫非是吃了豹子胆,竟敢辱骂我们的老爷!等着瞧吧,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随便。”说罢,杜甫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书吏气急败坏地回到卫府,将杜甫的一席话和盘告知了卫伯玉。卫伯玉只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整治杜甫,只得将气都出在书吏的身上,把他臭骂了一通,并赶出了衙门。
在沙市居住期间,杜甫不仅未得到卫伯玉的荐用,反而受到嫉妒,自知不能久呆下去,只好收了药铺,雇了一只小船,离开了沙头镇沿江东下,继续过他那漂泊不定的水上生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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