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3月16日下午6点25分,22岁的见习飞行员亚瑟,驾驶着塞斯拉小型飞机从昆士兰州的莫里机场起飞,准备独自穿越澳大利亚东部的大分水岭山脉,完成他最后一段见习飞行。
亚瑟3个月前开始空中试飞,如果他能够顺利飞完规定的训练航程,就可以拿到飞行驾驶证,那时,他就是一名真正的飞行员了——亚瑟从小就想当飞行员。如今,这个美丽的梦想很快就要实现了。
飞机飞行半个小时以后,亚瑟进入了大分水岭的边缘区域。这时,一团浓黑的云层从东边太平洋海面上横压过来,转眼之间,狂荡的气流掠过飞机,失衡的机体强烈颠簸起来。
“不好,赶快返程!”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没等他重新调准方位,乌云裹着的暴雨就倾盆而下,只见刺眼的闪电将黑暗的天空一道道撕裂,飞机顿时迷失了航向。
亚瑟立即和机场指挥中心联系,然而传呼话筒中传来令人烦躁的“吱吱”声。他连续呼叫了几次,没有任何反应。飞机在雨雾中盲目地兜起圈子,他意识到,自己遇上了高空飞行中最可怕的事情。他试着拉动操纵杆,将飞机下降到5000英尺的位置,可是依然什么都不见。他不敢继续下降,这一带到处都是山,如果不小心撞上,就什么都完了。
亚瑟一边双手忙乱地控制着飞机,尽量使它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飞行,一边强迫自己的头脑镇静下来。他记得暴雨来临的前几分钟,他刚刚飞过大分水岭脚下的菲尔德镇,那么,现在大约还在菲尔德附近的上空。他试着将飞机倾斜一点,透过茫茫的云海,看到了一两处非常模糊的灯光。亚瑟决定就在这一带盘旋飞行,他希望飞机的持续轰鸣声能引起地面上什么人的注意,也许他们会想办法将他救出绝境。
紧急呼救
菲尔德小城的南面有一家通讯设备专卖店,店主兰森先生是一位电子通讯专家。3月16日晚暴雨来临的时候,他和妻子凯丝正在用晚餐。
大约7点半左右,兰森家的牧羊犬突然在门口叫了起来,凯丝以为是来了客人,但打开门又没看见任何东西。大雨还在瓢泼一样地下着,凯丝关上门又回到屋里。没过一会儿,牧羊犬又叫了起来,兰森感到有点奇怪,于是亲自打开门出去,想看个究竟。乌云和暴雨笼罩了整个菲尔德,四处一片昏暗。兰森向周围瞅了一会儿,没见任何异常动静。这时,他隐约听见头顶上传来嗡嗡的声音,他仔细听了一会儿,好像是飞机。兰森向门廊外走了几步,仰头看看天空,一粒火星一样的红光在云层中时隐时现。
“是一架飞机,肯定是一架迷失了方向的飞机!”兰森赶忙返回屋子,在一只货柜中找到一部对空步话机,装上高能电池,又冲到屋外的大雨中。
“喂!我是菲尔德,请上空的飞行员回话!请上空的飞行员回话!”兰森连续使用了几个频率都没得到回音。难道飞机的通讯系统失灵了?他不甘心,又变换了几个频率呼叫。不一会儿,步话机发出了“喀喀嚓嚓”的声音,随后传来了一个人焦急的求救:“我是见习飞行员亚瑟,我的飞机迷失了航向!我的油箱快没油了!请救救我!救救我!”
果然不出所料!兰森的心头一紧,他赶忙向亚瑟回话:“请你保持镇定,不要关闭对话系统!我马上想办法救你,马上!”
无奈的选择
兰森回到屋里,浑身滴着雨水。他顾不上换衣服,他要赶快想出救援的办法。外面雷雨大作,他的头脑飞快地旋转着。
飞机快没有油了;雨夜的能见度很低;驾驶飞机的是一名见习飞行员……怎么办?现在几乎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赶快找到一个地方让飞机降落。然而,没有机场,没有导航系统,菲尔德四周都是高山,如何着陆?
兰森突然想起农业机械师罗伯特,他有一架播种用的直升机,毕竟他懂一点关于飞机的常识,也许他能帮忙想出一个主意。他马上查到罗伯特家的电话号码,将当前的紧急情况向他简单作了介绍。10分钟后,罗伯特驱车冒雨来到兰森家。据罗伯特介绍,在菲尔德郊外5公里的地方,有一片平坦的草地,如果这架迷失方向的飞机机体不大的话,那里也许可以勉强着陆,但安全系数很小。兰森立即和亚瑟联系,问清了他的飞机型号。谢天谢地,他驾驶的正是一架小型飞机。
此时此刻,亚瑟仍度秒如年地在高空中盘旋,他的耐心在一点点消失,镇定也在一点点消失。望着黑洞洞的天空,他感到死神正把手从四面八方向他伸来。
黑云越积越厚,狂风夹着暴雨扑打着他的机身。有时,一团黑云罩过来,他连一点光亮都看不见了,这时,他浑身的血就直往头顶上冲涌。好不容易和地面取得了联系,如果因失去参照而不小心飞出了这个区域,他就再也别想找到菲尔德,那么,他抓住的惟一一根生命之线就彻底断掉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感到生命的珍贵和脆弱,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绝望和恐怖。
飞机穿过死亡阴影
兰森马上和罗伯特进行了分工:兰森继续和亚瑟保持联系;罗伯特立即找人协作,尽快到电器商店买到足够数量的高功率防水电灯,然后火速赶到郊外的草地布置临时降落跑道,争取在半个小时内解除空中险情。
罗伯特很快找到了4个帮手,他们都是镇上一流的电工。买好了电灯和电线后,罗伯特又设法弄到了一支信号手枪。15分钟后,他们就赶到了目的地。
在那片草地不远处,住着两户人家,主人听明白了罗伯特的来意之后,赶忙帮着接好电源,然后和他们一道冲到大雨中开始摆设灯具和电线。
现在的风向是由东向西,那么滑行路线必须按东西向设计,当飞机降落时,让它由西向东滑入跑道,这样,借助逆向的风力,飞机就能很快停下来。他们合上开关试了一下,效果很好,只要飞机下降到一定高度,就能清清楚楚地看清“跑道”了。
罗伯特告诉兰森,让他马上通知飞机开始降落。他保证,只要飞机控制得好,一定万无一失。
兰森把地上的情况向亚瑟描述了一遍,然后又让罗伯特发一枚信号弹,以便让亚瑟确定方向。亚瑟看见了信号弹,顿时他仿佛看见生的希望,那飘忽而起的红光,成了他此刻的生命之星。
兰森让亚瑟慢慢降低高度,并详细说明了四周的地形状况。飞机已经下降到700英尺,亚瑟已经清楚地看见了菲尔德纵横交错的街道,兰森也几乎能看见空中小鸟一样的机身了。
“镇定,亚瑟!马上就成功了,千万别紧张!”兰森一遍一遍地叮嘱道。他的心情十分紧张,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还是因为过分激动。
再陷绝境
兰森告诉凯丝,他要驾车赶去现场迎接飞机降落,他要亲眼看着这位年轻人安全着陆。正在这时,狂暴的飓风飞旋而起,一串惊天动地的炸雷夹着闪电从天空滚过。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喀嚓”声响过,顷刻间全城一片黑暗。
兰森立即停车准备用移动电话和罗伯特联系。这时,对空步话机响了:“我是亚瑟,我是亚瑟!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亚瑟已经把飞机降到200英尺的高度,现在到处一团漆黑,他再一次迷失了方向。他只好小心地让飞机上升,并在小范围内作旋转飞行。他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他的生命之光又一次消失了。
兰森将电话打到供电所,那里的人说,闪电将高压线路击断了,现在尚未查清断线的位置,至少一个小时之后才能供电。
天哪!兰森只觉得浑身发冷,他赶忙告诉亚瑟,让他不要着急,他正在想办法。“一定要坚持住!”他大声叫道。他又给罗伯特打去电话,让他千万不要离开。
然而,有什么办法呢?这时,一辆巡夜警车从对面开过来,强烈的车灯像一把利剑将黑洞洞的雨夜刺穿。兰森突然来了灵感,他立即开车到警察局。正好,警长杰克逊还在值班,因为临时停电,他必须加强城区警戒。
兰森快速把亚瑟的境况向杰克逊介绍了一遍,最后他恳求说:“警长,我需要你的帮助,越快越好!”杰克逊听了兰森的计划,连一秒钟也没犹豫,马上抓起对讲机发布命令:“各路警察听令,请马上将警车开到郊外大草坪听候急用,10分钟之内全部到达,不得有误!”
兰森立即通知亚瑟,降落地点大约一刻钟之后就可以布置完毕,让他慢慢跟着地上闪着红绿灯的警车移动,并注意看准信号弹的方位。
他又通知罗伯特,让他等着警车到来——一共有12辆,当全部到达后,就对空发射信号弹。警车嘶鸣着从四处聚拢到一条路上,形成一道显眼的光带向前驰去,亚瑟的心再一次从高悬处落下。
辉煌的生命跑道
兰森和杰克逊赶到大草坪地时,临时机场已全部安排停当,12辆警车按东西向分开排列,使中间形成一条宽宽的“跑道”。一些菲尔德居民听说了这件事,也从城里赶来观看。警长杰克逊站在路口,将每一辆开进来的车都安排到“跑道”两边的队列中,使整个“机场”看起来更加壮观辉煌。
亚瑟把飞机开到大草地的上空,虽然暴雨仍在疯狂地倾泻,隔着雨幕,地面上一切他已经看得一清二楚。在兰森的指引下,他把飞机旋转到草地的西头,但是,由于空中的风力太大,他几次试着将机头对准跑道都没有成功。他非常紧张,手心全是冷汗。亚瑟再一次把飞机向上提升了十几英尺,他需要镇定一会儿,他的心不停地怦怦直跳。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了,在两个多小时之间,亚瑟一刻也没有脱离过死亡的威胁。现在噩梦即将结束,千万不要出现差错,千万不要与最后的良机失之交臂。
这时,仪表盘上发出了红色的警示:油快烧完了。亚瑟当机立断,双手紧紧抓住操纵杆,重新调整好飞机的方向。他慢慢让飞机下降,小心地让飞机的前轮伸出来。70英尺,50英尺,30英尺……只觉得一阵强烈的震动,飞机着陆了,两旁红绿色的警灯呼啸着向后退去。
最后的一刻,亚瑟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知道飞机已停下来,只见一大群人从四周围涌向他,只见一个腰挂着对空步话机的人拥抱了他。在这有力的拥抱中,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而且是站在实实在在的大地上……
选自《知音》海外版2001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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