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雪豹”

石榴果252年前
人工智能朗读:

945年,我在执行任务时受伤被俘,被逼迫在东北的国民党军队里当马夫。

我之所以没有找机会逃走,一是因为腿受了伤,行走不方便,另一个原因就是连长拉玛扎布的坐骑也受了伤,和我一样当了俘虏。它是我们内蒙骑兵师注册为“518”的军马,立过赫赫战功,我留下来也是为了照顾它。

在我的精心照料下,“518”军马的腿伤虽说好了,但它的眼睛却失明了。马是通人性的,“518”被俘离开连长后,开始是咆哮不安,后来又绝食,我的到来让“518”闻到了昔日战友的气味,这才安静下来进食了。

东北战事吃紧,国民党军队就想让“518”拉车运送弹药。“518”虽然双目失明,但它耳不聋,拉车运货对它来说是小菜一碟。可是,“518”烈性不改,谁都没法驾驭它,但它能闻出我的气味,最听我的话,只要我一声吆喝,它就会乖乖地听我的指令。我站在它面前时,它总是舔我的手,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我知道它肯定是在问什么时候才能回部队去?

初次拉车的时候,“518”军马的作风暴露无疑,又是撕咬又是踢套。赶车的宋大头是个行伍出身,一条皮鞭抡得“叭叭”震天响。“518”被打得皮开肉绽,橘黄色的毛皮上到处都是血。

我气得找到骑兵连连长,告诉他“518”是条有身孕的马,一定要手下留情。这个连长虽是土匪出身,但他爱马,那天他正在村中一个叫翠花的小寡妇家里,一听怀孕的马被打得受了伤,就从炕上跳起来,嘴里骂道:“我日你奶奶的,你咋不早报告。”匪连长跟我到了宋大头面前,夺过宋大头的马鞭子,反手就给了他几鞭子。连长用马鞭敲着宋大头的脑袋问:“你这宋大头脑袋进水了不是,马是军人的脚,你小子难道不懂?要不是看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我一枪嘣了你。”

晚上,我摸着遍体伤痕的“518”,伤心得直掉泪。我在心里说:“我对不起你。”

不久,“518”产下一匹小公马,全身枣红,嘴巴和四蹄各有一圈雪白的毛发。它无忧无虑地成长着,才几个月大就快有妈妈那么高了。它耍起欢来,扬起四蹄,远看就如一溜火光。

我知道这匹小马驹是军马的后代——它的父亲是蒙古山河马,同是蒙古族后代的我,从小就爱马如命,我又是看着这匹小马出生长大的。自它出生后,我就像爱“518”那样关心爱护这匹小马,我给它起名叫“雪豹”。只要我一声召唤,或一个长长的口哨,它就会回到“518”的身边。

这年春节前,骑兵队行军来到林海雪原的一个小村落,村民们早已不知去向,连长叫我到村里去寻找草料。

这正中我的下怀,我正想找人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共产党的军队在活动呢。但我万没想到的是,这连长和宋大头他们故意安排的圈套。等我回来,“518”已经倒在血泊中。我发疯一样扑过去,一把抓住持刀剥皮的宋大头,扯破嗓子问他:“这是谁干的?”

看着宋大头一脸的坏笑,我照头就给了他一拳。后来我才知道,连长之所以没处理这匹瞎马,就是等着留在过年享用的。按理说只要给“518”一颗子弹也就完了,可宋大头偏说要用刀杀,那才叫过瘾。他们将“518”牵了出来,与母亲形影不离的“雪豹”也跟了出来,在雪地耍起欢来。

正在人们手忙脚乱地捆绑“518”的时候,“雪豹”一看情况不对头,它趁人不注意,叼起宋大头的刀具沿着村北没膝深的雪道就跑下去了。等人们发现时,两条腿的人怎能追上四条腿的牲口?有人说“这是天意,‘518’不能杀!”但是宋大差头根本不听。

“雪豹”也太天真了,宋大头见没了刀,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拿来马刀,一阵乱劈乱砍,生生地将“518”的头砍了下来,鲜血染红了雪地,特别刺眼。等“雪豹”赶回来,看见母亲已倒在血泊中,它鬃毛倒立,一声长啸,愤然向人群冲去。围观的人腿脚快的一跑了之,宋大头的动作慢了半拍,被“雪豹”一个冲刺,撞倒在雪堆上跌伤了胳膊。“雪豹”悲切地用嘴舔着它母亲还在冒血的头和脸,可哪里还能唤醒母亲啊……

冬去春来,“雪豹”已从丧母的悲痛中恢复了过来,它枣红色的毛发越发锃亮,体型修长、匀称,一双大眼睛顾盼有情。它奔驰的时候,长鬃随着动势飘拂,好似天边的火烧云,由远及近。

由于那次杀马事件,宋大头受了惊吓,匪连长就让他给我打下手,跟车喂马。可是,宋大头即便是喂马也总是躲着“雪豹”走,因为他看到了“雪豹”眼睛里复仇的神态。

连长看出“雪豹”早晚是个冲锋陷阵的料,就想训练它占为己有。一天,他拉出“雪豹”,刚想往马背上放马鞍,“雪豹”一个侧身向他踢去。幸亏他早有防备,一个就地十八滚,躲过了致命的一踢。

匪连长不怀好意地叫我把“雪豹”拉出去溜溜,我将“雪豹”牵出,上路后,突然一翻身骑在马背上。这“雪豹”像受到极大的污辱,发出一声嘶叫,狂蹦乱跳,它上下左右甩、丢、抛、扔,想把我甩下来,但我死死地抱住它的脖子。它见没把我摔下来,就放开四蹄,在东北的原野上狂奔起来,脚下一片烟尘,耳畔阵阵风声。我大脑一片空白,我太低估它了,更想不到它的脾气是这般暴烈。跑着跑着,“雪豹”一个急刹车,一家伙将我甩到地上,我立即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我感觉到腰痛,“雪豹”就在我跟前,它很过意不去地看着我,还用嘴叼我的衣服。突然,它前蹄一屈,跪在我身边,那意思是让我上去。我用骑兵特有的爱抚动作亲昵地摸了一下它的脸,小心地爬上了马背。

打这以后,匪连长就让“雪豹”跟我拉车。转眼到了1948年,我东北野战军已形成了对国民党军队的铁臂合围之势,我也早已经与原部队—内蒙古骑兵一师党组织取得了联系,恨不得早一天回到部队。这时,党组织指示我找机会带出一批战马,为我骑兵部队所用……

这年春天,大队人马出征,中途休息时,我叫宋大头照看一下车。这时的“雪豹”居然瞅准了复仇的机会,它竖起双耳,绷紧四蹄,使足全身的劲道一个冲撞,竟用生命之躯使上了闸的装满弹药的车翻在路边沟里。上千斤重的弹药箱重重地压在宋大头身上,他当场身亡。我回头目睹了这一惊心动魄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而“雪豹”却在大家的解救下奇迹般地站起来了。

“雪豹”终于报了杀母之仇,它像一个英雄,立地长啸,惊得附近所有的战马都肃然起敬。我走上前,刚要看它有没有受伤,只见连长一把将“雪豹”拴在树上。我心知不妙,果然,连长解开军服钮扣,抡着皮鞭,一下、两下、三下……“雪豹”被抽打得遍体鳞伤,它的脸已被打肿了,可它虽然在痛苦地挣扎,却既不呻吟,也不嘶鸣,它不屈的样子深深地感染着我。

我大喝一声:“住手!”连长的手腕子被我扣得死死的,我夺下他的鞭子,“喀嚓”一声,当场折断了它。连长见我扫了他的威风,一拳向我冲来,我让过拳头,一个扫堂腿,连长重重地倒在地上。连长掏出枪来,被一帮老兵死死地拦住了。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雪豹”打着死扣的缰绳,“雪豹”将带血的嘴巴紧贴在我的脸上,这才滚下两行眼泪。我想将“雪豹”挂在车旁,可它浑身是伤,根本不能驾驭了。此时的“雪豹”将新仇旧恨都集中两只后蹄上,一个大转身就向连长的腰部踢去。连长躲避不及,立即倒在地上,还不等他掏枪,前进的军号就吹响了。

下半夜,天下起了雨。连长因为受伤,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而其他人都进入了梦乡。我牵出“雪豹”,它仿佛知道今夜有行动似的,在泥地上来回磨擦着蹄子。50多匹战马顿时竖起了耳朵,顺从地跟着“雪豹”悄悄地走出马棚,然后由它领头,一溜烟尘奔跑到我军的骑兵师中。

连长拉玛扎布看到“雪豹”,就像见到昔日驰骋草原杀敌的“518”一样,而“雪豹”也像见到了久违的主人,亲个没完没了。“雪豹”伤好后,就成了连长拉玛扎布的新坐骑。

从此,“雪豹”为我东北解放战争的胜利,奉献着它的忠诚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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