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汉字“(弓鱼)”。左边为“弓”。右边为“鱼”。“(弓鱼)”字并不常见,是个会意字。也就说是,古人根据一个事件或一些场景造出了这个字。在当时,这无疑是他们熟知的事件。然而,由于时间相隔太久,“(弓鱼)”字隐藏的信息以及古人为何要造出这个字,已经成为千古之谜。
一段鲜为人知的古蜀历史
奇怪的是,翻阅《汉语大字典》和《辞海》,都查不到这个“(弓鱼)”字。“(弓鱼)”最早出现,是在陕西(弓鱼)国遗址出土的青铜鼎、青铜盘上。而历史上,“(弓鱼)”字并未在其他器物上出现,是个“单纯”的汉字,后人可以不费力气地追查它背后的故事。关注这个“(弓鱼)”字,是因为它背后隐藏着一段鲜为人知的古蜀历史。三星堆金杖上雕刻着一张弓箭,一条鱼,一只鸟,鱼被弓箭贯穿而入,同样的图案还出现在金沙金带上。金是古代重器,古人将图案刻在金器上,一定意味着战争、盟誓、迁徒等大事。对一个西南民族而言,在文字尚未出现的情况下,族人或许会用一些符号来记录部落的大事,那么,一张弓箭与一条鱼会蕴藏着什么密码?其实,如果用汉字表示,“弓”和“鱼”组成的恰好就是“(弓鱼)”字。汉字与成都平原史前金杖、金带上的图画联系在了一起,为何古蜀人想表达的内容会在陕西(弓鱼)国遗址的青铜器上出现?三星堆、金沙遗址与(弓鱼)国遗址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一对奇特的青铜立人
疑问从(弓鱼)国遗址开始,自上世纪70年代始,考古学家在渭水南北两岸茹家庄、竹园沟、纸坊头陆续发现了一批西周时期的墓葬,这里埋藏着一个早已消失的国度——(弓鱼)国。历史上的(弓鱼)国是个短暂却充满传说的国度,其首领渔伯一度为周王朝礼遇,史载周武王还曾将族中女子井姬嫁于(弓鱼)伯为妻。然而,这个国度又是神秘的,没有人知道(弓鱼)国人来自何方,更无人知晓它为何散发着如此强烈的古蜀气息。
考古学家试图通过出土文物解密(弓鱼)国古人的身份。考古发掘中,一种钵形尖底陶器在(弓鱼)国遗址中屡有出现,似乎怎么也出土不完,数千年前,(弓鱼)国人必定对其有着独特的爱好。历史上,钵形尖底陶器是一种地域性极强的陶器,它的出现,往往与成都平原上的古蜀人联系在一起。
陶器令陕西(弓鱼)国遗址与成都平原走在了一起,不过,更大的发现却是在1986年。这一年,三星堆青铜大立人在二号祭祀坑出土,他的双手伸在胸前,似乎握着某件物品,看来正陶醉于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中。考古学家发现,(弓鱼)国墓地出土的青铜人,双手也是极不成比例地握成一圈。青铜大立人与(弓鱼)国青铜人似乎拥有着相同的身份。
令后人费解的是,迄今为止,(弓鱼)国遗址出土的类似三星堆的青铜立人并不止一个,并且竟然有男女之分。茹家庄一、二墓分别为渔伯与夫人井姬之墓,(弓鱼)伯墓出土了一个男青铜人,井姬墓中则发现了一个女青铜人;女青铜人头戴饰品,双手虽也握成一个夸张的圈,却是左右分开的。如果按照一些学者的观点,青铜大立人是古蜀王化身的话,他的身份极为尊贵,发布号令的手势应该也是唯一的。那么,在千里之外的(弓鱼)国,为何会有两个持相同手势的模仿者,甚至还有一个女人?(弓鱼)国青铜人并未像青铜大立人一样经历了残暴的焚烧与击打,考古学家打开墓门时,他们正安然端坐在墓室一角,身边为礼乐器环绕。与墓中尊贵的(弓鱼)伯、井姬相比,著名学者孙华认为,作为巫师的象征,青铜人只是(弓鱼)伯、井姬的随葬品,他们的任务是为已经死亡的王族服务。如果这个推论不假,三星堆青铜大立人应该也只是为蜀王服务的巫师,然而,这个结论无疑是颠覆性的,后人眼中尊贵的青铜大立人,原来只是一个服务者?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弓鱼)国遗址如同三星堆、金沙遗址的影子,不过,并不是所有疑问都能在(弓鱼)国找到答案:(弓鱼)国晚在西周,比三星堆古国晚了数百年,它们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弓鱼)国青铜人端坐在墓室中,为何青铜大立人却被埋入了祭祀坑?或许,所有的答案,都隐藏在一场意外的大火中。
3000多年前的一个深夜,熟睡的三星堆人在一片火光与剧烈的浓烟中惊醒。他们发现,国家宗庙已为熊熊大火吞没。三星堆人纷纷赶往宗庙,然而,由于大火过于猛烈,他们根本无法接近宗庙,只能眼睁睁地干着急。高大巍峨的宗庙轰然倒塌,房梁与瓦砾砸在神案上的金器、青铜器、玉器上,昔日悬挂在宗庙之中的纵目面具轰然坠落,青铜大立人或许也难逃劫难,被一根房梁砸成了两半。
当三星堆人再次步入宗庙时,这里已为瓦砾、断壁残垣所掩埋,象征着国家根基的宗庙已化为废墟。祖先流传下来的青铜人、纵目面具、青铜神树不同程度地遭到了损坏,失去了昔日的神采。宗庙曾经是三星堆古国最为神圣的地方,而现在,尊贵已经属于过去。三星堆人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奉献给神灵的神物已被烧毁,在三星堆人眼中,它们已经完全失灵。对于这些失宠的祭祀品,三星堆人已不打算继续使用,他们在马牧河畔挖了两个坑,将这些失灵的神物永远埋入地下。三星堆人显然有着足够的时间来做这项工作,祭祀坑平整规则,坑底堆放着小型青铜器、玉戈、玉璋,中间是大型青铜器,最上面则是60余根象牙,令后人觉察不到一点匆忙的痕迹。
一群分裂的古蜀人
崩塌的宗庙最终也带走了古国稳定,在大多数三星堆人心目中,这片曾经养育他们的土地在大火过后也变得不祥。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要迁徙到何方,三星堆古国内部出现了剧烈的争吵与对峙,庞大的古国在这一刻走向了分裂。
我们不妨可以这样推断:宗庙焚毁之后,三星堆人欲寻找新的乐土,不过,对于迁徙方向,三星堆人并未取得一致,或许,他们一部分向往成都平原,另一部分则执意往北迁徒。两群三星堆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在一场盛大却凄凉的告别仪式后,分别踏上了征途。孙华认为,他们中的一支,来到成都平原,在金沙重新建立了一个堪与三星堆媲美的国度;而远上陕南的三星堆人则命运多舛,在异国他乡,他们必须重新取得耕地、河流、青铜,甚至是强大的周王朝的信任。在渭水河畔,这群顽强的三星堆人建立了“(弓鱼)国”。
初来乍到的(弓鱼)国人一度活跃无比,(弓鱼)成为他们新的领袖。西周年间,(弓鱼)国迎来了一个风光的政治婚姻,周朝王室重臣井伯《一说为井叔》之女井姬下嫁(弓鱼)伯。历史上的(弓鱼)国为了在夹缝中生存,不得不靠婚姻维持它与周王朝以及临近的矢国的关系,然而,婚姻带来的和平终究是短暂的,(弓鱼)国与矢国之间一度剑拔弩张,一连串的婚姻最终也挡不住(弓鱼)国走向衰落的脚步。
西周穆王时,矢国逐渐强大,成为关中西部最活跃的诸侯之一,渭水以北的肥沃土地逐渐落入矢国之手,(弓鱼)国被迫迁往渭水南岸茹家庄一带,依靠渭水天险与矢国周旋。西周中期以后,(弓鱼)国在渭水南岸的茹家庄、清姜、竹园沟一带的活动踪迹已经模糊不清,此时的渔国已经国破,或者不知迁徙到了何方。在一座编号brm5的墓中,顺着一条斜长的墓道,考古学家发现,这个具备王族规模的大墓中没有任何随葬品,接近墓室处有一具芦苇包裹的骨架,死者颈部有条痕迹,明显被缢而死。许多学者相信,这个被缢死的古人,或许就是(弓鱼)国最后一位国王的骨架,在矢国势如破竹的军队面前,(弓鱼)国终于消亡。
选自《江南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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