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初秋,天下大旱,秋种的庄稼几乎绝收,令豫南小陈庄的人们焦心不已,连全村的大户陈广胜也是愁眉不展。这天,他刚起床,就有伙计飞快地跑进来说,田里的包谷让人偷了。等他急忙地跑到田里一看,可不是,那贼人就像猴子掰包谷样给弄走了足足有几大埂。他虽有些心疼,可想到都是可怜人,也就罢了。这要是到了冬天,那人还不直接到寨子里抢不成?
这件事可上了陈广胜的心,怎么能保全自己的粮仓呢?这时,他在外当兵的儿子陈德从外地捎来了口信儿,他能给家里搞一个护院的大家伙,只是要多费些钱罢了。陈广胜当下决定,不管花多少钱,买!
没多久,陈广胜家可就成了全村人关注的焦点:陈广胜居然出巨资购回了土炮一门:看那碗口粗的炮身,黑洞洞的炮口,据说能吞下二十余斤炸药,四十余斤铁沙子,那威力可非同一般。陈家可能为了使它更令人炫目吧,特地请人绣制了炮衣,红布上九龙缠绕炮身,煞是壮观。
要说这红衣大炮,平常也就起观赏作用,可在这个天灾层出,兵匪不断的年代,它的震慑作用不可小觑。为此,陈姓族人公推陈广胜为族长,一来是因他德高望重,二来还多少有这个红衣大炮的因素在里面。
陈广胜倒也不推辞,眼看着苦冬将至,盗匪逐渐猖獗起来。他一面命人深挖寨沟,高筑寨墙;一面召集老辈人商议护粮大计。最后由他提议,将全庄之粮统一保管。一分为三,一份为各家的口粮,一份为种子粮,一份呢,全族人统一调剂。这样一来不至于有人抢粮时,护之不及;二来呢,还可留有余地。
这边刚刚安排停当,就开始有小股的盗匪上寨了。当他接到禀报时,他联想起早些时邻村的一个远房表妹阿花家已经开始断粮了,他也救济过几次。饥寒生盗心,这可都是平民百姓呀,陈广胜的鼻子有些发酸,就吩咐族人从寨墙上往下扔些米呀,面什么的,有些时候还向下扔些钱什么的。那贼人来得快,退得也快。
可能是受灾太重的缘故吧,聚来求粮求财的人愈来愈多。小陈庄人可就有些吃不消了,他们找到陈广胜理论。陈广胜也不多说,把大家领到他的粮仓里一看,大家都哑口无言,原来他已经把他家的种子粮已经给救济出去了。
还没到年关,小陈庄人可就被逼疯了。陈广胜也在人们的期盼中,把寨子四面紧闭三门,只留北门进出。他命人把那红衣大炮正对着北门,炮口高扬,很有些慑人的样子。小陈庄人放出话:再有来抢粮者,炮轰!
这红衣大炮一亮相,寨子倒是平静了两天。到了第三天晚上,陈广胜到了小半夜才喝了碗稀饭,就听有族人飞快地跑来说,又有人来抢粮了。陈广胜一听,头上可就有些冒汗了:“快,上寨墙!”
等他来到寨墙上,早有人冲着下面大喊道:“下面的人听着,我们族长来了!”陈广胜早就看到下面站了黑压压一片蒙面人,其中一人听了,马上冲着后面一招手,大家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求陈老爷开恩,实在是过不下去了!”陈广胜还没等接腔,早有族人怒气冲冲地嚷开了:“我们也过不下去了,走吧!”陈广胜听了,心头一冷,是呀,照这样下去,他们也过不下去了。
他刚想劝说几句,下面那个蒙面人冲着大家一挥手:“不给,那只有抢了!”话音一落,下面那群人呼喊着,挥舞着手中亮闪闪的刀直冲着寨门冲了过来,陈广胜脑门生汗,他使劲地咬了咬牙,把手一挥:“小心啦,要放炮了!”
那群强盗一听,犹豫了下,很快就卧倒在地。可谁料想,陈广胜只是虚晃一枪,那炮根本没有点。强盗一看,原来是个唬人的家伙,就胆大起来,哇哇乱叫着狠命地往寨门边冲,有人已经开始用檩条撞寨门了。那大门顷刻间就被撞开了一个大缝,族人中有人高喊着:“胜爷,放炮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广胜一闭眼,把手一挥:“放吧!”只见有人飞快地点燃了火子,那子“滋滋”地冒着烟,眼看就要点爆了,陈广胜大吼着:“想活命的快闪开!”口说不及,就听惊天动地“轰隆”一声响,那群强盗被轰倒了一大片,活像夏季里割倒的小麦,地上也有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陈广胜心里还是一阵冰冷的,原以为这下就能吓退那强盗。可他仔细一听,有人还在狠狠地说:“不想死的,接着冲呀!”陈姓族人忙又往红衣大炮里装弹药。陈广胜也慌了:“快点!”
接着又一声炮响,又倒下了一大片,剩下的没几个人没命似的跑掉了。陈广胜喘着粗气从寨子里走出来。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那些蒙面人,手中的刀被扔在了一旁。他听到一个人在哼哼着,他走近凑着月光一看,那人痛苦地蜷在一起,身上有血不住地往外流着。他慢慢地揭开蒙在那人脸上的布:“为什么要抢呢?”那人一抬头:“表哥,对不住了!”
陈广胜大吃一惊,难道是表妹阿芳?阿芳轻轻地一甩头,长发露了出来:“表哥,都是女的,家里的孩子都快不行了!”说完这句话,阿芳的头一歪,倒在了地上。这可把陈广胜给吓呆了,天哪,真的都是女的?他一一揭开,那一张张女人的脸像刀刺进了他的眼,怎么会这样,终于,他忍无可忍了,拾起地上的一把亮闪闪的刀,狠命地向自己砍来。只听“啪”地一声,刀却断了,他定睛一看,是木制的刀具上糊了一层锡箔!陈广胜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怎么回的家。
第二天,天阴沉沉的,陈姓的族人还沉浸在胜利的睡梦中。陈广胜却早早地起了床,他来到那尊红衣大炮前,围着它转了几圈,然后又慢慢地往里面填着弹药。等填满了,他才想起忘记了什么。就跑到旁边的一户人家借了个火子。那家很是奇怪,问:“陈爷,你要干什么呢?”“没事,抽袋烟!”陈广胜说。
当他回到那红衣大炮前时,突然一下子扑倒在地:“天哪,恕罪吧!”说着,他起身点燃了那子。然后直挺挺地跪在了那红衣大炮前。
刚才借火子的那人看到这情景,可吓坏了:“不得了了,快来人哪!”当大伙都匆忙赶来时,那药正“滋滋”地冒着青烟,已经过了大半了。大家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陈爷,使不得呀!”陈广胜眼皮都不抬:“都不准动,这罪孽让我一个人担!”
人们惊呆了,谁也不知怎么办好。那药还在“滋滋”地冒着青烟,眼看就要烧完了。就在这时,就听天空中一声炸雷,紧接着雨就“哗”地下了起来,刚好把那药给浇灭了,人们欢呼着冲向陈广胜。
后来,族人劝陈广胜说天意不可违,自己宽恕自己吧。陈广胜命人把红衣大炮撤下,没多久,有人出巨资要买,陈广胜却命人把它沉入了塘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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