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深秋时节,黑水府经略使刘爽刘大人的脑袋便愁得比水瓢都大:水贼要备粮猫冬,隔三岔五就出来抢掠一把。这不,昨日刚接到饮马河粮仓遭劫的飞报,今日一早,二道江辖地又传来糟糕透顶的消息:近百只牛羊被抢,急请增援!
增援增援,黑水府就那么几百号从关内调来的老弱残兵闲着,一个个上不得山下不得水,用啥增援?再说,就算一百多里山路赶过去,指不定这帮水贼又会从哪儿冒出来!刘爽气得一拍案几,指着堂下站立的校尉、兵曹喊:“你们都是哑巴啊?说话啊,谁去收拾掉那帮水贼?”
众人一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全耷拉下了脑袋。大伙心知肚明,四处作乱的可是一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水霸,首领叫周定海,人送绰号“三江蛟龙”,在饮马河、二道江和呼兰河一带横行已有多年,是个心黑手辣的狠角儿。瞅到众人都像瘪茄子一样蔫头耷脑,录事参军赵敬开口了:“刘大人,我倒有一个合适人选,不知您肯不肯用?”
刘爽急问:“谁?”
仓曹乌裕。赵参军一说出这个名字,刘爽当即皱紧了眉头。一个整日酒囊不离手、站都站不稳的酒包,还能带兵剿贼?可眼下缺兵少将,跟前的这几位又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没别的办法,也只能矬子里拔大个,将就用了。见刘大人点头,赵参军忙打发人去请仓曹乌裕。很快,邋里邋遢、酒气熏天的乌裕晃了进来,硬着舌头问:“刘……刘大人,你又想降我的职吧?”
这个乌裕是当地赫哲族人,原任校尉之职。因身为异族而备受同僚挤兑、打压,便天天以酒解忧,难得有清醒的时候。就为这,刘爽将他一降再降,由校尉撸到了芝麻大的小仓曹。
“乌裕,本大人请你来,是想给你个升职的机会——”
“大人别绕圈了,不就是周定海那几十只水耗子吗?”乌裕眨巴着醉眼打断了刘爽,“想抓他们,小菜一碟。”
水耗子?人家可是“三江蛟龙”,你还是醒醒酒再吹吧,别闪了舌头!众人面露不屑,纷纷交头接耳。刘爽也是一脸的迟疑,回道:“军中无戏言,你敢签军令状吗?”
乌裕打个酒嗝,看着赵参军:“赵兄,你帮我签吧。一个月内要抓不到周定海,咱俩脖子上的家什都不要了。”
好你个乌裕,临死还拽个作伴的!赵参军暗暗叫苦。可人是自己推荐的,平素私交又不错,关键时候怎能做缩头乌龟?念及此,赵参军一咬牙,我签!
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能彻底铲除这帮水贼,也算大功一桩。刘爽不觉松了口气,问:“乌裕,你打算要多少人马?”
“就大人您手下的那一堆烂蒜,一个个懒驴上磨屎尿多,您还是养着吧。”乌裕一撇嘴,“我只要一个人,赵参军!”
签下军令状,走出黑水府,赵参军赶紧赶上乌裕,连声问:“不要兵马不要刀枪,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你真以为周定海是水耗子啊?我可告诉你,我吃饭的家什要没了,我和你没完!”
“赵兄,趁着家什还在,我们喝酒去。”乌裕酒劲没过,又强拉着赵参军径直奔向酒肆。雅间坐定,酒菜上齐,赵参军哪有心思喝酒,一个劲地追问乌裕对付水霸的高招。谁知,乌裕充耳不闻,端起海碗一通猛灌:“好酒,好酒!店家,再来二斤——”
“乌裕,你——”
“咕咚”,话未出口,就见乌裕脑袋一沉,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次日,天色刚刚放亮,赵参军便火急火燎地找上了门。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乌裕居然还在呼呼大睡。要知道,军令状就是一把断头刀。你拖一天,刀刃就往脖子靠一寸;拖上一个月,脑袋甭想再在脖子上站着!
“喂,酒包,醒醒!”赵参军推醒乌裕,强耐着性子说:“我向刘大人保举你,是想让你建功立业。你可别拿着我的一片好心当驴肝肺!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快说说你的想法。”
“想法?什么想法?”乌裕愣眉愣眼。赵参军急了,扯着嗓门喊:“剿灭水贼‘三江蛟龙’啊!”
乌裕晃晃脑袋,恍然梦醒:“对,对,是有这么回事。要打周定海,得有精良的兵器。赵兄,置办兵器的事,就有劳你操心了。”
“如今,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客套。说,你是要刀枪剑戟,还是斧钺钩叉?黑水府兵器库有的,我都能弄来。”
不料,乌裕哈欠连天,道出了一样叫赵参军差点气昏的东西:“弹弓!”
乌裕要五十把弹弓,弹包要比寻常孩子们打鸟用的大一倍,而且柔韧性要好。用弹弓打水贼,还真是闻所未闻。赵参军顿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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