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受“文革”冲击,邓小平一家被下放到江西省新建县的原福州军区南昌陆军步兵学校。在这里,邓小平度过了三年多的“谪居”生活。他的小女儿毛毛(邓榕)后来谈起在江西度过的第一个春节时,记忆犹新的一个感受就是“冷”。她在《我的父亲邓小平》一书中回忆道:
没有节日的鞭炮,没有过年的喧闹,我们一家人同样高高兴兴地吃了年夜饭,安安静静地送走了1969年,迎来了1970年。
进入三九后,南方的冬天真正来临了。
南方的冬天可真冷啊。这种冷,不是北方那种漫天白雪、北风呼啸、滴水成冰的痛痛快快的冷,而是一种阴湿的、透骨寒心的、室内室外一样的、无以缓解的冷。北方的冬天,外面再冷,屋里总能取暖,哪怕是个小小的煤球炉子。而在南方,屋里屋外一样冷,如果太阳出来,屋里就比屋外还要冷。我们从来没有盖过这么厚的被子,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厚的棉衣棉裤棉鞋,结果一个个的手脚还都生了冻疮。早上起来,对着窗中射进的阳光,可以看到嘴里呼出的白气。想喝口水吧,杯子里的白开水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白天,最盼出太阳,这样就可以跑到院子里的阳光下,把周身上下晒一个够。晚上大家围坐在一起,生起小炭火盆,感受这微弱的却是唯一的热量。南方的冬天,可真不好过呀。
在北方住久了的人,实在难以适应南方的冬冷。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就是多穿再多穿。只有爸爸和我们不同。他对付寒冷的办法,是“以冷制冷”,每天坚持用冷水擦澡。其实,他从年轻的时候起,在战争年代,就一直保持着冷水洗澡的习惯。年轻的时候,是提着一桶水,一下子从头浇下来。现在快七十岁了,不能再用冷水浇了,就改用毛巾浸上冷水擦。每次他都使劲地擦,把身上擦得红红的。擦完之后,不但周身发热,而且精神爽朗。他说:“我冬天洗冷水澡,就不怕冷,还可以提高身体抵抗力,可以预防感冒不生病。”他还劝我们大家都来试试。爸爸自己洗冷水澡,我们不反对,但是要让我们洗,我们可没有这个胆量。要知道,晚上脱了衣服去钻冰冷的被窝都还需要点勇气呢,更不要说用冷水擦澡了。我们一致称赞爸爸勇气可嘉,但绝没人响应他的倡议。
条件如此艰苦,身处羁旅与禁锢之中的邓小平却从未动摇对党和国家的信念。1月初,邓小平的小儿子飞飞(邓质方)回来了。之前他一直和同学们在搞“大串联”,省革委会的人把他从南昌送到了步校,一家人终于团聚。飞飞向家人描述他在全国各地看到的由“文革”引发的乱象。他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眉飞色舞地讲述。大家听了,都目瞪口呆。由于过去一直住在中南海,邓小平一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已天下大乱。平日话就不多的邓小平一直没吭气,看着飞飞和毛毛说得兴高采烈,等他们歇口气儿的时候,才认真而严肃地说了一句:“你们知道,你们说的都是一些很坏的议论!”
南方的春节虽冷,邓小平却永葆着一颗炽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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