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油诗趣谈

石榴果252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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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油诗最早起源于唐代民间,以后瓜瓞绵绵,不断发展,表现出活跃的生命力。这类诗一般通俗易懂,诙谐幽默,有时暗含讥讽,风趣逗人。

唐人张打油不过是一般的读书人,有人说他是个农民,总之是个无名小卒。但他的《雪诗》“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一鸣惊人,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打油诗体,名垂千古。此诗描写雪景,由全貌而及特写,由颜色而及神态。通篇写雪,不着一“雪”字,而雪的形神跃然。遣词用字,十分贴切、生动、传神。用语俚俗,本色拙朴,风致别然。格调诙谐幽默,轻松悦人,广为传播,无不叫绝。

宋代广东有一为夫送饭的老妇,是个道地的下里巴人。但她面对苏东坡逃逗性的诗句戏弄,应对自如,反唇相讥,出口成诗,尤为得体。诗云:“蓬发星星两乳乌,朝朝送饭去寻夫。”“是非只为多开口,记否朝廷贬汝无?”这首打油诗前两句出自苏东坡之口,后两句为老妇人所言。当时大名鼎鼎的苏东坡谪贬广东后,几乎家喻户晓,无人不知。显然,老妇人这两句打油诗是针对苏东坡的人生坎坷的,它揭了苏东坡的老底、疮疤,戳到了他的痛处。

清代有个新嫁娘,众宾客酒足饭饱之后,开始大闹新房,欢声笑语,热浪阵阵,直至深夜,还逼新娘吟诗一首,表达新婚之夜的感受。这真是强人所难。新娘无奈,终于口占一首:“谢天谢地谢诸君,我本无才哪会吟?曾记唐人诗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是这一吟,非同小可,立刻产生轰动效应。众宾客哗然大笑,乐不可支,都说“好,好!”有的说:“新娘急了,时间宝贵!”说着乘欢而散。此诗妙在末句,虽为引语,但此时此地,别有新意,个中奥妙,当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当可神通而不可语达。

但打油诗不是民间诗人的专利,自张打油开创这一诗体之后,因其有广泛的群众基础,盛传不衰,一些文人学士、文武百官也闲不住了,甚至皇帝都开始“打油”了。刘骥是苏洵的友人。苏洵26岁时,其妻生第二胎女儿,邀请刘骥赴宴。刘骥醉后吟了一首“弄瓦”(生女之谓)诗:“去岁相邀因弄瓦,今年弄瓦又相邀。弄去弄来还弄瓦,令正(对人妻子之敬称)莫非一瓦窑?”刘骥因友人之妻生第二胎女儿,就借机对其戏谑和调侃,反映了他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这是不可取的。但诗中浓厚的生活情趣,足以博人一笑。冯彻是明代的朝廷御史,因直言劝谏,得罪了皇上,被发配至辽东。他申诉无门,便埋怨起读书来了。于是忆起北宋汪洙的一首《劝学诗》:“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遂一反其意,做了一首剥皮打油诗:“少小休勤学,文章误了身。辽东三万里,尽是读书人。”他把现实中荒谬的世相展示给人们,把是与非、美与丑完全翻了个,让人们在阅读中产生奇趣,由对诗中荒唐的说教感到滑稽可笑,再到有所启悟,从而认识诗中更深层次的内涵,那就是感叹官场的黑暗和皇上的昏庸。

历史上写打油诗的大臣并不鲜见。清代有位宰相叫张英,其老家宅前有块空地,与吴姓为邻。吴家盖房越界侵占时,家人驰书到京城,想让张英出面干预。可是这位“宰相肚里能撑船”,写了四句打油诗寄回。诗云:“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家人见诗,遂拟让三尺。吴氏感其义,亦退让三尺。留下的这六尺地,后人称之为“六尺巷”,至今犹存,传为美谈。在人们的心目中,总以为写诗作文是文人的事,不与武人相干,其实不然,武人写打油诗者亦不少见。清代陕甘总督杨遇春,一日游卧佛寺,就吟了一首上品的打油诗:“你倒睡得好,一睡万事了。我若陪你睡,江山谁人保。”此诗格调颇高,诗意甚好。明朝开国之君朱元璋,别看他出身贫寒,识字不多,是个老粗,但他在登基称帝时,却心窍大开,才思奔涌,吟出一首令群臣大惊的《金鸡报晓》诗:“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两声撅两撅。三声唤出扶桑来,扫退残星与晓月。”这是一首十分可笑而又气魄不凡的打油诗。它反映出作者对新的一天的企盼、信心和喜悦之情。清朝的康熙是一个颇有文化素养的皇帝。据说他在一次出游中,因一翰林学士把路旁一尊名曰“翁仲”的石人像说成“仲翁”,回宫之后,就因此写了一首反语打油诗:“翁仲如何读仲翁,想必当年少夫功。从今不得为林翰,贬尔江南做判通。”此诗妙在将错就错,以讹反讹。翰林学士把“翁仲”读作“仲翁”,他就在诗中故意把“功夫”、“翰林”、“通判”三词统统来个颠倒,用这一连串的反语冷嘲热讽,奚落戏弄,十分辛辣,而且机智俏皮,幽默风趣,读来可笑而又感有一种含蓄之美。

打油诗到了现代,更成为许多人的拿手好戏和取乐讽刺的工具,而且在内容和题材上发生了重大变化,开始反映现实生活,表现人民的思想、要求和愿望,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但打油诗的艺术风格没有改变。如1927年以后,蒋介石建立了蒋家王朝,收罗了各路诸侯,他们表面上道貌岸然,但实际上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各怀鬼胎。于是鲁迅先生写了四句《南京民谣》打油诗:“大家去谒陵,强盗装正经;静默十分钟,各自想拳经。”揭露国民党的内部摩擦,对他们伪装正经的行为进行辛辣的讽刺。格调幽默风趣,语言通俗如话,生动形象。解放战争后期,著名诗人袁水拍有一首《咏国民党纸币》的打油诗,也很有意思。诗云:“跑上茅屋去拉屎,忽然忘记带草纸,袋里掏出百万钞,擦擦屁股满合适。”这是对国统区通货膨胀的幽默讽刺,反映国民党的经济危机和政治黑暗。语言风趣逗人,俚俗可笑。

新中国成立后,反映各个年代现实的打油诗,如五十年代,有一首《干部下乡》的民谣打油诗:“下乡背干粮,干活光脊梁。早上挑满缸,晚睡硬板床。”反映的是解放初期干部清正廉洁、以身作则、吃苦耐劳的精神。陈毅外长写了《咏原子弹》的打油诗:“你有原子弹,我有原子弹,大家都有弹,协议不放弹。”这是针对美帝的核垄断、核讹诈和核威胁的,表明中国政府的态度和立场。七十年代,“文革”动乱中,许世友将军写了《莫猖狂》打油诗:“娘们秀才莫猖狂,三落三起理应当。谁敢杀我诸葛亮,老子还他三百枪。”矛头直指江青反党集团,表示坚决要保护邓小平同志的决心。1974年,文化名人夏衍在狱中,模仿清代《剃头》诗写了《整人》诗:“闻道人须整,而今尽整人。有人皆可整,不整不成人。整自由他整,人还是我人。试看整人者,人亦整其人。”揭示了“文革”中林彪、“四人帮”整人的社会现实,反映了作者处逆境而达观、洒脱的心态;同时说明这些蓄意“整人者”绝没有好下场,觉醒了的人们也将“整其人”,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文革”之后,大文豪郭沫若在悼念被迫害致死的阿英同志时,写了《咏臭老九》的打油诗:“你是‘臭老九’,我是‘臭老九’。两个‘臭老九’,天长又地久。”发泄了对“四人帮”残害知识分子的愤懑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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