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元年(公元1862年)的三四月间,清政府的军队镇压太平天国农民起义军已接近尾声。曾国藩领导的湘军已经攻占了安庆,接着湘军夹江而下,连克数城,直抵天京(南京)。这时的太平军可以说是兵败如山倒。许多被打散的太平军士兵流窜江南。他们蓬首垢面,披毛散发,焼杀抢掠,无恶不作,成为江南一带的匪患。老百姓们痛恨地称他们为“长毛。”
话说江南太平县的北面有一个小村子叫岭上村。村子不大,也不过两三百人口。可她却是个世外桃源。她的四周全是高山峻岭,只有中央有一块百十亩的平地。参天古树掩映下,一座座农家小屋新颖别致。如果你站在高山上望,根本也看不见一座房子,只看见盆地里一片绿荫,树荫里鸡犬相闻。
1862年的6月的一天中午,刚刚忙完农事的村民们正在树荫下纳凉谈天,忽见青年村民苏致成惊惶失措地跑来:“不好了,长毛到了岭下杀人放火了!”大家顺着他的手势往岭下方向望去,只见浓烟滚滚。大家这时也慌了神,不知怎么办才好。“怕什么,我谅长毛也找不到我们这里。”说这话的是一个青年愣头青。但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因为那时根本就没有路到岭上村来。可是,大家却见族长苏致农一直坐着沉思不语,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他,等待着他拿主意。“上黄龙山!”族长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
黄龙山,海拔600多米,西与九华山的天台主峰遥遥相望,东与泾县的厚岸毗邻。横亘绵延几十里。是永丰境内最高的山脉。山上清一色的枫树,秋天,经霜的枫叶变红变黄,这时的黄龙山,犹如一匹金黄色的巨龙横卧大地,龙头朝东,龙尾摆西,煞是壮观。
族长要大家去黄龙山是有他的道理的。一则长毛们长期作战,且又流窜江南,走惯了山路,高山峻岭阻挡不了他们;二则他们是败兵,但犹作困兽斗,穷凶极恶,一旦村子被他们发现,则有被屠村的危险;三是他们知道江南地区富庶,一旦他们进了村子,必然会大肆抢掠。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全村男女老幼在族长的带领下,带上了充足的粮食和家中的贵重物品,浩浩荡荡地上了黄龙山。
人们都说,自古华山一条道。可是上黄龙山几乎是没有路。只有族长等少数几位长者知道有一条秘道可走。因为黄龙山全是悬崖峭壁,那些枫树全是长在石头缝隙里的一点泥土里,平日里根本无人来这里伐薪。只见族长走到一簇灌木丛中,拨开树枝,一个只容一个人钻进的小洞口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人们一个个地钻进小洞,大约有200米的距离,就出了小洞。族长等几位老者走在最后。他们将树枝恢复原样。出了小洞后,族长又安排了两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人手握铁棍把守洞口,一旦长毛发现秘道,就在出洞口敲碎他们的脑袋。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然后大家小心翼翼地手拉着手横着身体一步步地挪过一条长约六百米,宽只有十厘米的在石壁上人工凿成的羊肠小道,终于爬上了黄龙山顶。全村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果然不出族长所料,长毛们在岭下村烧杀抢掠后,很快就到了岭上,他们看见村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捞到值钱的东西,恼羞成怒,一把火把村子烧了个精光,并发誓找到村中人也杀个精光。
他们像猎狗一样四处寻找村民们的踪迹,也真难为他们,终于找到了黄龙山。他们露出了阴险的冷笑,“再看你们跑向哪里!”于是他们四处寻找上山的道路,在山脚下转悠了一天,两天……都是白忙活。大热天,一百多号人又饿又渴,于是他们又想出了一个毒计:放火烧山。虽然是炎热的夏天,太阳像火一样,可是满山的青草和绿叶,要想在山上放火还真不容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一百多号人将山团团围困起来,这些匪徒们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你们几百人在山顶上,要吃要喝,看你能坚持几天。
确实,乡亲们被困在山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断水了。长毛们没有困山前,每天都有年轻人下山取水。可如今长毛们死死地盯着山上人们的一举一动。有些孩子又热又喝,在山顶上又哭又吵,他们吵着要回家。在山上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有几个胆大的青年冒死要下山去取水,都被族长和大家劝住了。“我们总不能在山上等死呀!”有人说。但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向了德高望重的老族长,因为在关键的时刻,他总是有办法的。
“打井,在山顶上打井取水!”族长又是斩钉截铁地说。这话可真把大家弄懵了。“族长可不是在说糊话吧?在这山顶上打井,有水吗?”“不能动了龙脉呀!”“这山上到处都是石头,怎么打井呀?”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早在上山的那天起,我就想到了今天。我仔细观察了山顶的每一个地方,有几个地方是可以打井的,天无绝人之路的!”“我们可是在龙脉上动土呀!”有人小声地说。“上苍不会责怪我们的。”族长边说边跪了下来,面向东方叩拜。全村三百多人也紧跟着跪拜。有人嘴中念念有词,有人眼里含着泪花,有人甚至失声大哭。整个场面惊天地,泣鬼神。
“开挖!”族长一声令下,早有几个青年手里拿着锄头、铁锹站在了族长指定的位置。这是一块只有三尺见方的泥地,左右两边都是石头,人多了不好挖。只能一个人作业。这样,几个青年人轮流地挖,进度倒也不慢,全村人都瞪大双眼望着渐渐深下去的圆洞。一尺、两尺、三尺、、、、、、一直挖到六尺,提上来的土都是干巴巴的。有的人失望了,有的人干脆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轮流挖井的几个青年人也泄了气。这时,只见老族长挽起袖子卷起裤腿就要往洞里跳,这几个青年才又重新振作精神干了起来。当挖到七尺深的时候,忽听洞里的青年人惊叫起来“土是湿的了!”果然,大家看着提上来的土湿漉漉的,大家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都高兴地叫了起来。“挖不下去了,见岩石了。”听到洞里的话,大家的心一下子到了冰点。“把土掏干净,提上来,看看岩石上有没有缝?”族长吩咐道。当洞里的青年掏干净最后一撮土的时候,人们又听到了他的叫声“石缝里渗水了!”这时,黄龙山顶上沸腾起来了“有水了,有水了!人们欢呼雀跃,山下的长毛们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水渗得很慢,当渗到约七寸深的时候,水位再也不会升高。这点水是无法满足三百多饥渴难耐的村民的需要的。打上来的水清冽甘甜,大家你推我让,先给老弱病者和那几个打井的青年喝。在族长的指挥下,连着打了七口井,每口井都是七尺深,井口三尺见方,都是水位在七寸时再也不会升高。
夜晚,人们坐在黄龙山顶,凉风习习。大家喝着甘甜的井水,吃着干粮,仰望星空。不知是谁叫了起来:“大家看,北边天空那七颗星多像我们的七口井呀!”“是的,北空的那七颗星像一把勺子,我们这七口井的布局也像一把勺子,我们就叫它黄龙山七星井吧。”族长如是说。
长毛们围了十几天,自己也受不住,灰溜溜地狼狈逃窜了。
当年在黄龙山逃难的人们早已作古,但如今黄龙山那七口井与天上的北斗七星交相辉映,它们见证了近两个世纪前发生的一切……
转载请注明:中华故事网 www.cn-stor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