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灾害频仍,各地不断报来灾异现象,水灾、旱灾、风灾、地震连接不断发生。武则天遂下诏,百官修省,禁止民间屠宰,甚至连鱼虾类也不准捕捞,以示禳灾。于是,举国上下,军民士庶,无不遵守。
开国元勋翼国公秦叔宝之子秦怀玉,因次子之妻张氏一胎生了两子,全家十分高兴,秦怀玉九十高龄的祖母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婴儿满月那天,一定要儿子在家设宴招待宾客,以示庆贺。于是,朝中大小官员均前往秦府祝贺。
其时傅游艺、杜肃二人也备了一份礼物前去贺喜。餐桌上杯盘罗列,水陆俱全,极其丰盛。酒过三巡,婴儿之外祖父、拾遗张德起身抱拳道:“若论奉诏禁屠,今日本不应有此陈设,只因敝亲翁老年得曾孙,不胜欢喜,又承诸公惠顾,不敢怠慢,故有此席,违禁之事,仰祈各位隐庇。”秦叔宝父子二人也起身向大家拱手道:“祈请诸位隐庇。”
众官员异口同声道:“老前辈喜得双雄,应当祝贺。”
这时,傅游艺目视杜肃冷笑,杜肃会意,乘着众人推杯换盏,吃得正高兴时,暗将盘中肉包子藏于袖中……
次日早朝已罢,百官俱退,傅游艺、杜肃独留下不去。女皇武则天问道:“二卿欲奏何事?”
杜肃奏道:“陛下遇灾修省,禁止屠宰,人皆奉法,不敢有犯。惟有翼国公秦叔宝之子秦怀玉仰仗其父劳苦功高,竟敢藐视朝廷,违犯明禁。”
傅游艺亦接着说:“拾遗张德包庇姻亲,嘱托众官员帮助容隐,殊属不法,亦宜加罪。”
武则天不由得将脸拉得老长,撩起眼皮,问道:“这从何说起?”
杜肃赶忙从袖中取出一物,呈上道:“请陛下过目。”
武则天叫左右接过一看,乃是一只肉包子,便不解地望了他们一眼。傅游艺遂将秦怀玉因次子媳妇生双胞胎宴客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最后说:“圣上明令禁屠,他家却顶风作浪,置圣诏于何地??”
武则天脸上的肌肉不由拉动一下,抬眼望了傅、杜二人一眼,二人赶忙迎着她的目光谄媚地笑着。
武则天将手一抬,厉声说道:“诏秦怀玉、张德上殿?”
傅、杜二人见武皇震怒了,心里可高兴啦,心想:这次升官是升定了。
不一会儿,秦怀玉、张德来到金銮殿。武则天问秦怀玉道:“闻卿次子之妻张氏,连举二雄,秦家得子,张家得甥,实乃可喜可贺。”
秦怀玉、张德俱叩头称谢。
武则天又问道:“你们是如何为婴儿过满月的?”
秦怀玉心头格登一声,心里突突直跳,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张德头上也沁出了冷汗。杜、傅二人则在一旁冷笑。
秦怀玉思忖有顷,乃如实奏道:“臣父因祖母年高,欲为孙儿吃满月酒,偶请亲故小饮,不知圣上何以闻知?”
武则天命左右将那肉包儿与他看,问道:“可是卿家宴上之物?张拾遗欲为卿隐瞒,可是,总会有人来告诉我的。”秦怀玉、张德吓得冷汗直流,赶忙叩头谢罪道:“臣等违犯明禁,罪该万死。”
这时,女皇望望傅、杜,又望望秦、张,一句话也不说。
殿上静极了,甚至连秦、张二人心跳之声都听得到。
过了好大一会儿,武则天突然哈哈大笑道:“朕禁止屠宰,防的是小民无端聚饮,残害生灵。至于红白喜事之所需,原不在禁内。卿父为开国功臣,且又年高,况有老母在高堂,今喜连得二曾孙,亲朋好友在一起欢聚,备些时鲜肥羊,也是无可非议的。但卿请客,也须看人啊?”
她指着立在一旁洋洋得意的傅、杜二人,继续说道:“如此之辈,今后不要再请了。”
这时,傅游艺、杜肃真恨不得地上裂缝,一头钻入地下。但是女皇并没有让他们钻地,继续数落道:“为官为民,做人一定要正。你们专搞歪门邪道,坑害别人,想踩着别人肩头往上爬,即使爬上去了,那心里能踏实吗?”
二人含羞出得朝门,众官无不唾骂。
选自《乡土》2000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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