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了歌,月杏在稀稀疏疏的掌声中回到后台,她人还没坐下,就听到台下猛地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不用说,上台的肯定是红棠了,她是这个酒吧的头号红牌。
月杏心里一阵落寞,她也曾红极一时。当年不少富商巨贾争着对她献殷勤,只怪她当时心气高,一个也没看上,总以为自己能永远红下去。
哪知岁月不饶人,没几年的时间,月杏已经从酒吧里的头号红牌没落为可有可无的小人物。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月杏想等雨停了再走。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月杏回头一看,竟然是红棠。红棠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月杏不禁心生疑惑,她对红棠隐隐有些敌意,两人一向形同陌路,可今天是怎么回事?月杏有些好奇,便跟着红棠走了。两人进了电梯之后,红棠按下了九楼的按钮。
这一按,月杏才觉得蹊跷。这栋楼总共只有八层,哪来第九层楼?
一走出电梯,月杏更是瞠目结舌。整个九楼就是一个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大厅,厅里摆满了衣柜,衣柜里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一旁的红棠说:“不用惊讶,这九楼本来就是一个虚幻的空间。不过只要你来过一次,这里的大门就会随时为你敞开。以后你一进入电梯,就可以看到九楼的按钮。”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月杏问。红棠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为了我自己。你知道我今年几岁了吗?三十五岁了!”
月杏吓了一大跳。她一直以为红棠不过二十出头,谁知竟比她还大了一岁!红棠笑着说:“我第一次被人带到这里的时候,也跟你一样,觉得不可思议。女人总忌讳说起自己的年龄,不过是怕容颜老去。但只要穿上这些柜子里的任何一件衣服,你就可以年轻十几岁,身材也会变得火辣。我有一张假身份证,所以从来没人知道我的真实年龄。”
红棠拿出了真实的身份证,月杏这才相信了她的话。可自己和她一向没什么交情,这么好的事,哪会轮到自己?红棠接着解释道:“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可以随便选一件衣服。不过,每件衣服的效果只能维持半年。每隔半年,你就要带不同的女人过来,说服她们穿上这里的衣服,否则你便会被打回原形。穿不穿,你可以自由选择,反正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找到下一个。”
哪个女人能抗拒得了永葆青春的诱惑呢?月杏不再犹豫,赶紧挑了一件衣服。那件衣服看着挺小,可一碰到月杏的皮肤,仿佛能自动调整似的,一下子便将她的身体紧紧裹住。没几秒钟,衣服又慢慢变得透明了。红棠说:“成功了,衣服一穿上身,就会慢慢变得透明,直至消失。消失后,效果便显出来了。”
月杏赶紧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这一看,她差点都认不出来自己了。镜子里的她,比几年前更为白皙漂亮,身材也更加窈窕动人。
因为担心这件事太匪夷所思,无法向老板和同事解释,月杏便没有回原来的酒吧,而是重新找了个俱乐部驻唱。没过多久,曾以为不会回来的热烈掌声再次响起,月杏身边又围满了狂蜂浪蝶。
每隔半年,月杏便会带另一个女人来到那层神秘的九楼。有时会碰见红棠,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一笑。
这晚,月杏下班后,路过原先工作的酒吧,便上去看看。酒吧里依旧是一副灯红酒绿的景象,但坐了许久,也不见红棠出场。月杏问服务生,红棠怎么没来上班?服务生说:“红棠前几天被人往脸上泼了硫酸,现在还在医院里呢!”
月杏心里一惊,问清了医院和病房后,赶紧往外走,想去看看红棠。但没走几步,迎面便和一名中年男子撞了个满怀。男子连连道歉,月杏正想说没关系,刚好听到旁边的服务生称呼这位中年男子为老板。月杏不禁问道:“你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男子点了点头:“原先的老板出国去了,我就把这间酒吧顶下来了。”
月杏看到男子的钱包被撞得掉在地上,便弯下腰去捡,却看到钱包里夹着一张照片。月杏心下大震,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看着她发呆的样子,男子说:“怎么,你也认识她吗?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几年前在这间酒吧驻唱过,可谓红极一时。我那时刚大学毕业,每晚都会来听她唱歌。之所以买下这家酒吧,就是想借着它,来怀念那段听她唱歌的日子。”
男子仔细看了看月杏,脸上却露出惋惜的表情,接着说:“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了。老实说,你和她不仅长得像,唱歌也颇有几分相似。可惜的是,你唱歌的实力还是比当年的她差了一截。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和你说这么多,实在是因为你和她太像了。不过仔细想想,你今年最多二十出头,而她现在也差不多是快四十的人了,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从酒吧出来后,月杏的心情愈发惆怅。岁月不饶人,人的外表可以像二十几岁,声音却骗不了人。年纪越大,她的音域便越窄,很多高音都唱不上去,只能偷偷降调。
到了医院,月杏找到了红棠的病房。红棠的脸上被层层纱布裹着,只露出两只眼睛。月杏忙问怎么回事,红棠叹了口气,说:“唉,不就是那些争风吃醋的破事呗!九楼的那些衣服只能让人变得年轻,但却没有去疤的功能。你看,脸都这样了,再年轻还不是一个丑八怪!”
月杏实在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她,在吃青春饭的舞台上,脸蛋毁了也就等于事业没了。她只好说:“不用太灰心。不能唱歌了,还可以去做别的。”
红棠摇了摇头:“说得轻巧!我十几岁就出来唱歌,到现在快二十年了,除了唱歌,我什么也不会!本来以为过几年,唱不动了,就嫁个有钱人,享享福。可没想到出了这事……”
月杏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回去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红棠这样一个对面容呵护备至的女人,简直把那张脸当命根子了,怎么毁容了还这么冷静?
没想到过了几天,月杏就得到了答案,原来红棠自杀了!注重外表胜过一切的红棠,想来早在毁容的那一刻就不准备活了,难怪那么冷静。
那一晚,是月杏在酒吧唱歌的最后一个晚上。唱完了歌,她就向老板辞职了。走在回去的路上,月色昏暗,可月杏却觉得前方一片光明。是呀,是时候对过去说一声再见了!
如果不是那个魔力衣柜,红棠或许早就离开了舞台,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吧?
走着走着,月杏的眼眶就红了。原先工作的酒吧里,那个新老板钱包里的照片就是年轻时的月杏。这些梦一般的经历,让她大彻大悟,年轻和美丽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正让人记住的,永远都只有那一份独一无二的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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